沈如宁的心猛地一紧,瑞福宫的夜晚静得诡异,连风声都像是被人刻意屏息。
能在这宫里谈论这些事,本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前,若被有心人听了去,轻则贬黜幽禁,重则掉头不保。
景贵妃也紧张得脸色微白,屏息凝神地望向窗外,似乎试图从夜色中捕捉那个潜伏的身影。
沈如宁却临危不乱,缓缓收敛情绪,声音低沉而镇定:“你在屋内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说罢,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起身,步履轻巧地走向门口,推门而出。
此刻的天空,月色明亮,正是月中时分,圆月高悬,如一面明镜,洒下清冷的光辉。
只是,夜空中浮着几缕黑云,仿佛欲遮未遮,投下一丝隐晦的不安。
沈如宁微微侧头,眼尾余光扫过身旁的春至。
春至早已下意识地半步落后,将自己护在身前,袖中似乎藏了什么东西,隐隐泛着冷光,那分明是一柄极薄的匕首,若有人突然袭来,她能在瞬息之间取人性命。
沈如宁步伐轻盈而沉稳,目光冷然地投向人影消失的方向。
她很清楚,若那人真的听到了她们方才的对话——
那么,那人绝对不能活着走出这瑞福宫。
夜色深沉,瑞福宫本就大,长廊幽深,宫门高耸,朱红色的宫墙在月光下泛着阴冷的光泽,一道道拱门层叠交错,宛如迷宫一般。
沈如宁慢慢向前走去,耳边是风吹过屋檐的细微声响,鞋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回音。
忽然——
拱门外,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沈如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目光警惕地锁定那人。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阴魂不散。
凌寻。
沈如宁眉头微皱,心中顿生厌烦。
“凌世子?”她缓缓开口,语气透着几分不耐。
“这宫里的护卫是干什么吃的?竟让你如此出入自由?”
话里带刃,警惕之意毫不掩饰。
凌寻微微一笑,似乎对她的态度毫不在意。
缓步靠近,眼底映着月色,狭长的凤眸里透着点戏谑,仿佛方才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好戏一场。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慵懒。
沈如宁冷哼一声,根本不想接话。
她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自己和春至二人能否在此地直接解决掉凌寻。
若他真的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那么留着他,绝非明智之举。
此刻,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紧锁着沈如宁,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而后微微俯身,身形高大,月色下投下修长的影子,弯下腰,与沈如宁的视线平齐,语气轻缓,带着一丝调侃。
“怎么?”
“想杀了我?”
沈如宁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微沉。
凌寻却看得分明,他轻叹一声,忽然伸手,修长的指尖轻触她的鬓发,动作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某种戏弄意味。
“真是无情。”他轻笑着,声音低哑。
“我可不想死在你手里。”
他直起身子,目光微微下沉,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轻轻勾起唇角,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沈如宁。
“但你若真想杀我,恐怕要再练练。”
沈如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男人——竟是有恃无恐?
春至猛地跨前一步,挡在沈如宁身前,袖口微微扬起,手中匕首泛着森冷寒光,眉眼间满是警惕和怒意。
她压低声音呵斥:“枉你还是世子,竟然如此苟且夜半闯入娘娘寝宫!”
说着,她眼神一厉,作势便要转身往回走:“我这就叫人捉了你!”
然而,凌寻却动作更快,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折扇,轻飘飘地一抬手,便精准地敲在了春至的脑袋上。
“和你的主子一样傻。”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懒散,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戏谑。
春至顿时气得脸色发红,正要反手一匕首刺过去,却见凌寻已经悠然自得地收回折扇,轻轻拍了拍衣袖,仿佛刚刚只是弹去了一点灰尘。
“我能在这里来去自如,定是有了某人的允许。”
沈如宁的瞳孔微缩,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皇帝竟然默许这个异国世子在宫中横行无忌?
她原以为凌寻夜闯瑞福宫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冒犯之举,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光明正大地行走在这皇城之内,并非偷偷摸摸,而是得了皇帝的授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天衍皇室已经腐朽到了极致!
竟容得一个他国世子如此放肆,来去自如,甚至不必担心任何规矩礼法。
天衍……简直是烂透了。
沈如宁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长舒了一口气,而后直接开门见山。
“你听到了多少?”
她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尖藏着四枚极细的银针。
如果凌寻真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她今日便算拼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即便杀不了他,也要让他付出代价——自损一千,她也要伤敌八百!
然而,凌寻却毫无惧色,折扇轻轻一展,悠然自得地扇了扇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嗯……”
他拖长了尾音,似乎在刻意吊着她的心思,半晌,才不急不缓地吐出三个字:
“去母留子?”
沈如宁的呼吸微微一滞,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骇人的冷意。
凌寻自顾自的自言自语。
“还有……”
“荣贵嫔的来历?”
沈如宁掏出银针直逼凌寻,速度极快。
打乱我计划的人。
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