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舌炙热,绞住她脱离不得。
宋旎欢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
短短的一息,她被他亲的后颈发麻,几欲窒息。
他却忽然松开了她,手指在自己唇上一抹,似是在回味。
下一刻,他倏地笑了,如芝兰玉树,让人移不开眼。
他太想她了,都记不清这样近的看她是多久之前了,虽是迫不及待汲取她的气息,甚至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可他不能吓到她。
“澜止好好的,快醒来了,你不必担心。药王谷入口处虽被积雪堵住了,可谷里阡陌交通通畅,有良田有药田,还有温泉,可自给自足,并未被雪崩波及。等来年春天雪化了,就可一切如常。”
谢云霁而后牵起宋旎欢的手,十指相扣以要嵌入皮肉的力度和炙热,垂眸看向她,“走,我带你去甲板上看看?”
听闻澜止还好,她的一颗心就放进了肚子里,又不禁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然地勾起唇角,“不然,怎么能将你引来?怎么能让谢檀甘心放你走?”
宋旎欢深吸一口气,将胸臆中被戏耍的愠怒压下。她觉得他现在有种平静的疯感,而她不能对他说不。
谢云霁将一旁叠放整齐的宝蓝织金云锦袄为她披上,领口镶嵌的珍珠细腻莹润,却远不及她露出的一截纤长脖颈的雪腻光华。
他顿了顿,手与她颈侧温暖细腻的肌肤相触,酥酥麻麻的感觉攀上他的心头。
谢云霁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眉梢微微挑起。
什么君子风度,在与她共处一室时,他时常情难自控。
他的手划过她的细腰,又克制地收回,微微笑道:“走吧,为夫带你去甲板上看星星。”
出了船舱,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似乎看不到边的甲板,星空低垂着,犹如密密麻麻闪烁的眼睛,叫人无端的生畏。
她走到船舷处垂目望去,这宝船竟有四五层楼高,刷着朱红和靛蓝的漆,每一层的外围都有斗拱,斗拱间竟还雕有飞天乐伎,有的手持文房四宝,有的手持南音乐器,栩栩如生,精致华美非常。
两舷向下逐渐内收,吃水极深,此刻在漆黑的海域破浪而行,肆意非常。
甲板正中间竟还有牵星板。
谢云霁侧目望向她似乎蒙了一层柔雾的精致面容,淡淡道:“这艘福船,在我与你重逢的第二日,就差人去建造了,星宿海虽深,却也全然无须担心,船上有米面,有家畜,纵使我们在星宿海漂泊半年之久,也足够用。”
宋旎欢用眼睛扫了一下不远处的牵星板,“这是牵星板?”
谢檀曾跟她提过一嘴,说是航海司才发明出的天文导航术,并未实践用过。
谢云霁道:“嗯,有牵星板,即可测量所在地的星辰高度,继而可计算出该处的地理纬度,以此测定船舶的具体航向。”
“你怎知?”她问。
他看向船舷处翻起的浪花,道:“这过洋牵星术,即是我研得的,早已在运河建造中就已实操过,完全没有问题。至于航海司,只懂些皮毛。”
他知道她喜欢他有学问的样子,他没有看她,却悄悄将她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
她疑惑、惊讶、惊叹,钦佩,又不安地将这些表情都隐去,恢复了冷漠淡然。
青年雪白的衣袂随着海风翻飞,身形修长而挺拔,目光牢牢黏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他此刻实在想吻她,想将她拥入怀中,想看她为他低吟,想亲自覆盖侵蚀掉另一个男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他已许久没有拥有过她,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就心头发热。
然而,他硬生生忍住靠近宋旎欢的欲望。
他虽已与她远离云京,远离大昭疆土,相较于强迫她,他还是想要她心甘情愿地重新爱上他。
或者说,他不信她心里没有他。
谢云霁垂眸,重新牵起她的手,“甲板湿滑,跟着我,稳当点。我带你去另外的船舱看看。”
宋旎欢跟着他下到了下面一层的船舱。
他打开了第一间,雅致的内室泛着淡淡的冷香,和谢府的香如出一辙,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精致华美的衣物。
按照春夏秋冬排序,有抵御严寒的大氅、袄子,也有夏日名贵的烟罗纱和鲛绡。
她觉得眼熟,走进去,手指划过那些锦缎,看向他脱口而出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吗?”
谢云霁颔首。
宋旎欢继续看,除了衣物,还有一排排绣鞋,桌案上有九层妆奁,打开来是赤金的头面,崭新的珠花……
除了她曾经穿过,留在谢府没有拿走的,就是新做的如今时兴的样式。
“你的衣物,你用过的所有东西,我都带着了。”谢云霁目光闪烁,有一抹绯红攀上他冷白的面容,“还有按照你的身量,定做的新的,你试试?”
宋旎欢心头一颤,她的身量,她脚掌的尺寸,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谢府时每到换季之时,都是成衣庄掌柜带着师傅来统一量身啊……
她按下心中波澜,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华美衣物……
谢云霁刚想挑一件自己极为中意的衣裙来讨好她,怎料宋旎欢的目光竟停留在一旁檀木衣架上挂着的雪青蚕丝点金长裙上。
顷刻间,他的脸和脖颈都红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慌忙往前一步将那揉的皱皱巴巴的薄纱裙藏于袖中。
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状元郎竟口不择言,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我……别看。”
宋旎欢仿佛明白了过来,脑海中浮现出他这样光风霁月的人仰着头,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凸起青筋,压抑而急促的喘息的模样,禁欲又颠悖……
他竟拿她的衣物自渎!
这样如谪仙般的人,也会有如此行径吗?……
那件雪青蚕丝点金裙,因为材质轻薄,样式又好看,是她在谢府时沐浴完穿的。
而现在,那华美的薄纱上是星星点点的白色斑迹。
她倏地红了脸,目瞪口呆,手指点在他胸膛用力一推,叱道:“谢云霁,你……”
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直勾勾盯着她。
她脸红的样子甜美又妩媚,谢云霁不禁喉咙发紧,冷静道:“我只是个凡人,自然会有七情六欲,我实在想你……旎欢,墨兰那次,是气你的。除了你,我不曾有过别的女子。”
“那时我总想一遍遍确认你的心意,怕你记起谢檀,怕你只是因为外人加注在我身上的光环而忽视了自己的内心。我曾经……做了许多错事,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袒露心悸,袒露自己在她面前的不安和自卑,卸下圣人的皮囊,将自己人性的一面彻底暴露。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清俊的眉眼隐约间有一丝祈求闪过,“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