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啊?别傻了,你要是因为这种破事就辞了工作不干了,不是陷我于不义吗?”我斜斜歪坐在沙发上,翻阅着小几上的杂志。
“对不起啊,万宁。要不是因为我……那些无脑网民说的话太难听了,他们居然把脏水都泼在你身上。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断章取义胡乱诽谤啊?万一厉总误会你了,我真是罪孽深重……”
“你都知道那些人都是无脑网民,无脑网民说的话,他怎么会相信?他要是信了那些屁话,那他就不是厉尘扬了。”我扶着老腰,神色淡淡地望着窗外微薄的阳光。
“可是,到底影响不好啊!什么先锋艺术家为旧爱大打出手,二男二女混合双打!什么破玩意儿?这些营销号连个像样的标题都写不来,就知道歪曲事实,胡编乱造,简直气死我了。”田珊珊义愤填膺地咒骂着。
我淡笑着,心里面已经起不起半点波澜。可我没料到,这事会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这几年陈烟很少出新的作品,他几乎处于一种退圈的状态。自hK举办个人艺术展后,他已沉寂多年。不办展,也不参展,也不出新作品。工作室也几乎处于停摆状态。他似乎执意要让世人淡忘他。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却偏偏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偏偏舆情还记得他曾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艺术家。
陈烟的一切都被人扒了出来。
“他是Y报传媒集团大佬的情敌!”
“终是旧情难断,是谁抢了他的女人?”
“拨云见雾,起底霸总为之倾倒的女人!”
好嘛!这把无名之火到底把我那可怜的遮羞布烧得片甲不留!
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我本毫不在意。可无辜牵涉到陈烟,我又忍不住去翻看,看了又忍不住难过,一难过又忍不住伤心堕泪。真的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愁肠百结枉断肠。
正暗自垂泪之时,田珊珊却发来一章图文并茂的文章。陈烟那帅气的脸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和鲜红的惊叹号!
“过气艺术家陈某,他,到底是谁?!”
除了我,还有陈烟的家人,再无人记得,他并不是他。
文章写得牛头不对马嘴胡拉乱扯,那作者却信誓旦旦地指出,某天他偶遇了这个披着温文儒雅外衣的中年男子,他立马判断出,他绝对不是那个走路都喘的叫作陈尘的弱鸡!“陈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陈烟,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他!”
“他就是一个冒牌货!顶着别人的名字和身份的可怜虫!”
这个起底陈烟迷之身世的恶俗文撰写者“小凡凡”,无疑是我们曾经相熟的故人,他甚至知道陈烟小时候的事情,连他上幼稚园时尿湿裤子被全班嘲笑的事都给抖露出来。很多的关于陈烟幼时的事,很多我所不知道的秘辛,陈烟转学来之前的事迹,陈烟弃我而去后上实高的故事。他之所以突然选择出国留学,是因为高考前跟别人打了一架,从来文静得像女生的他差点把那挑衅他的男生打残。只有我知道他骨子里是有多么桀骜不驯,只有我知道他隐忍的面容下沉寂了一颗怎样不羁且狂放的心。临到高考每个高三学子都战战兢兢,唯恐犯下什么小错误害了自己的一生。但陈烟却因为一幅画跟别人干了一架。
文章的最末贴了那幅《少女之忧和伤》。
我独自去见了那个因为独家披露“过气艺术家秘辛”而红遍全网络的得意洋洋的小丑。见面地点约在一家酒吧,我等了十五分钟,那人却还未来。
我坐在卡座上,正盯着杯子里的柳橙汁出神。肩上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我吓得尖叫起来!
侧目一看,来人个子不高,短发,白面,无须,浓浓的古龙香水随着酒吧里的暖气迎面飘来。他穿一件白色长袖衬衫,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敞开着。青灰色长裤几乎拖在地上,一双簇新的皮鞋在幽蓝的灯光里散发着朦胧的光泽。
我几乎是捂着心口瞪了他半晌。熟人之间才有的打招呼模式。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人见我一脸懵懂地瞪着他,“哎,同学数年,你就是记不住我对吧!”说着毫不客气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为掩饰尴尬端起果汁。“对不起,我在等人。”猛地站了起来,惊诧叫道:“你就是小凡凡?”
“哈哈!我是罗凡啊!”那人居然一蹦跳起,开心得像只猴,不管不顾地伸开手臂便来抱我。
罗凡!?
所以,在网上胡说八道的那王八蛋就是眼前的罗凡?
我火冒三丈,在他触碰到我身体的一瞬间,便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拗,快步上前半步,将人结结实实地按在光洁的橡木桌上。
“疼疼疼……”那罗凡哀哀地叫唤着。
“我跟你很熟吗?”我恨极,恨不得抡他两拳。老娘是随便什么人想抱就能抱的吗?
“万大美女!你快松手,我不跟女人计较哈!”罗凡叽叽歪歪地叫着。
“网上那破文章是你写的?”我慢慢松开手。手在颤抖,心在滴血。
“正是在下手笔,嘿嘿!”罗凡那衰人洋洋得意地坐了下来,“我知,你瞧不起我这种人,我呢文笔不及你,但我有料啊!你知道文星集团的记者出多少钱跟我挖料?”
我再不想听他说一个字!实在令人恶心至极。猛地站起来,起身去买单!
我是趁两个小孩子睡着了,才跑出来见他,我实在想知道那个在背后搞阴谋诡计的人究竟是哪个!
“一百万!我要的不多,我只要这个数!给我一百万,我就闭嘴!你和陈烟的事,我绝口不提!我是看在老同学的交情上,才决定把爆料卖给你的。”
“我和陈烟什么事?值得你狮子大开口?”我冷笑着。
“你要是真的关心在意他就乖乖坐下陪我喝一杯,咱们慢慢地聊!”他招了招手,跟侍者要了杯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算太晚,今晚厉尘扬有应酬,要很晚回来,田珊珊在家看着孩子们。
“区区一百万,对你来说都不在话下吧!”罗凡喝了一大口酒,居然拉家常一般地唠起嗑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上的表看。
“我呢好歹也算半个媒体人!这城市发生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也是拜你所赐,若不是当年在花城遇上你,我还不会干这一行。”
“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发家史,我也不会付你一毛钱封口费。罗凡,我奉劝你一句,做人呢,别这么贪心,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我冷冷道。
“哈哈!你威胁我哦!我好怕怕呀!我罗凡孤家寡人一个,烂命一条,怕就不吃这碗饭了!”眼前的男人杯酒下肚狂笑起来。
我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想吃了我却不能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呢?”他仗着酒意,探起身子,一只微凉的手朝我脸上伸来。
啪的一声脆响!
我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愤怒,恶心,屈辱,汹涌而来。
“死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罗凡恼极,一手捂着脸一手操起桌上的一杯酒朝我脸上泼来。
酒气氤氲,浑身透凉!
我怔怔地站在那,心里难过得要命!
我跑来干嘛呀?自取其辱吗?
抹干净脸上的酒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