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往事蹉跎
我站在硕大的方镜前，冲洗着手上被烫得绯红的手。镜中之人面容凄婉。
一道模糊的白色影子倏忽而过，我吓了一跳。
身后站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脸色煞白，头发蓬乱着，像只女鬼。
“听文珺洛说，今晚有贵客光临。果然，的确是贵客。”白裙女鬼挤了过来，伸手掬了一捧手，扑在脸上。
她望着镜中的我，淡淡地道：“大表嫂，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楚楚可怜娟娟动人。你晓得的，我哥就喜欢你这样的，死性不改！”女孩甩着白生生的手，将那冰冷的水珠甩在我脸上。
我惊诧莫名地望着那姑娘。
她为何叫我大表嫂？她哥却又是谁？
“认不得我是谁了？”她大笑起来。“萧星，萧月是我姐姐。”
我猛然记起，在云雾山庄见过她。在云水公园亲亲热热挽着陈烟散着步的女孩可不正是她吗？
我双颊一红，我原以为她不过是与陈烟牵扯不清的女孩中的一个。
“你……你是陈……尘表妹？阿文女朋友？”我怔忡望着那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不然，文珺洛也看不上她。
“阿文催我回来就是为你设计婚纱礼服？真是有意思，当初我还为你打抱不平，我哥对你痴心一片，只是我那表姨始终接受不了陈烟哥哥的离去，他那么优秀，本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与前程……”萧星哀哀怨怨地望着我。
陈家人还真是瞒得铁桶一样。
“其实，五年前我哥便叫我给你设计婚纱礼服了，可惜，造化弄人。当他得知你曾去hK找他，他却完美地跟你错过时，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两夜，不吃不喝。有时候我真的心疼他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的痛苦能如此具象化。他为了你，放弃了三舅公的遗产，他也根本不愿意娶我姐。他一门心思只想着跟你复合，只想着怎样去说服表姨妈接受你。可是太难了！表姨妈终日沉浸在丧子之痛之中，到最后，她竟以死相逼！再后来，听说你留居hK，小孩子都有了，他就彻底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每天除了酗酒，无所事事。工作室也完全无心打理了。酒精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他那双拿刻刀和画笔的手，再也创作不出像样的作品了。你几乎彻底地毁了他！”萧星靠在洗脸池边，点燃了一支烟，絮絮地讲了一大串。讲到最后她几乎咬牙切齿起来。关于陈烟，我所不知道的那些哀伤，像她吞吐出来的烟雾，令我迷茫，令我痛苦不堪。
“那个徐筱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她确实很用心地照顾他。可是，真是讽刺！”萧星冷笑着，将一团浓浓的青烟吐在我脸上，我咳嗽着，“那个心室不全的孩子，并不是我哥的。其实，在他得知你结了婚有了孩子后，他就去做了节育手术了。他也真够狠的，这一巴掌打得我表姨妈天旋地转。徐筱那女人非说孩子是他的，我哥那傻子，孩子生下来后，他竟然认了他。真是活见鬼了。可我表姨妈却不干了，她居然打死也不肯承认那孩子！有够夸张的……”萧星继续冷笑，“后来，她居然偷偷背着所有人带着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果然，那孩子不是我哥的。”
萧星倦倦地望着我，一脸苍白，神情糜顿。“我哥太可怜了。表姨妈又是一顿闹腾，非要把徐筱扫地出门。她那天气坏了，直嚷嚷就叫着说，早知道是这样的，还不如把万宁留下来！我哥当时崩溃了，大哭一场！那么大的一个男人，他是有多伤心多委屈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居然听她说了那么久。
厉尘扬在外面拍着门。
我开了门，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来。
“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久了，大家都在等你们吃饭呢！”厉尘扬闻到里面一股烟味儿，皱了皱眉，挽着我往外走。
“萧小姐竟然是旧识，那天在云雾山庄我们见过的，你忘了？”我看了那萧星一眼，被厉尘扬拖着往餐厅走去。
“萧家二小姐嘛！我当然记得！”厉尘扬呵然一笑。
当着文家父子二人的面，厉尘扬把那条装在首饰盒里的珍珠项链送给萧星做为见面礼。
“我太太亲自挑选的，请萧星小姐笑纳。”厉尘扬笑得温柔至极。
“谢谢。”萧星接过首饰盒极淑女地笑了起来。
顾倾城和顾意晚坐在文珺洛左右手边，时不时地粘着说两句悄悄话。把个文珺洛逗得哈哈大笑。
“尘，你家这对宝贝疙瘩真是两只开心果啊！你猜倾城跟我说什么？”
厉尘扬绅士地端着酒杯，酒色氤氲，柔媚地笑着，等着下文。
“别方别说！萧姐姐要不高兴的！”顾倾城急切切地叫起来。
“哈哈！你这小人精！”文珺洛笑得都快融化了。
萧星只是淡淡地笑着，斯文地用餐，一双漂亮的杏眼一直落在顾意晚身上。我知她在想什么，只是装作毫不在意地喝汤吃菜。
三个男人谈兴极浓，我喝了不少汤。中途去洗手间。前脚进去萧星后脚便跟了进来。
“那孩子是我哥的。”那女人靠在门上，纤眉一扬。
我不吱声，一根一根地搓洗着手指。
“孩子有五六岁了吧！也难为厉尘扬那浪荡子了。万宁，你确实不简单啊！虽然不争不抢，一副云淡风轻的作派，可男人偏偏就喜欢你这样的。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这活儿我接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凄楚一笑。
“不管怎么说，我曾经一直当你大表嫂的。我一分都看不得我哥难过，可他摊上那样的妈妈又能怎样？为了媳妇不认妈？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夏家人也不好相与的吧？好在厉总这个人强势惯了，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连我姐都怕死他，不然死也不会松口将云雾山庄出让给他。站在女人的角度来讲，我也觉得，厉尘扬更适合你，我哥永远只会牺牲自己伤害自己，他爱你是真的，只能尽他所能给他所能拿出来的那份真情实意，但他永远不敢忤逆他妈妈。厉尘扬呢，他专制主义得极可怕，他会把一切给你，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不由你推却，给了再说。你别这么看着我。”萧星笑着，摆摆手，“不怕你笑话，他曾是我们家给物色的结婚对象，哈哈！S城的女孩子哪个不肖想有朝一日嫁给小厉总？只是这几年他低调了许多。我哥说，你这人天生爱自由，他不敢太拘着你。只能说他太不懂女孩子心思了。”
我看着那女孩儿，心里的难过如潮水般涌来。
晚宴结束后，萧星热络地挽着我的手送我们出来，临行前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附在耳边悄声道：“得空的话，带孩子去落云小院看看他，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