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防结束。
梁蔚本以为柯北会离开,没想到其竟留了下来,趁着左右无人,低声道,“梁将军,您是陛下的近臣,您觉得……我们未来……可还有转机?”
梁蔚在柯北的眼神中,看到了绝望。
这种绝望眼神,他并不陌生,昨天苍风国又攻陷了北燕两城,怒焰军又拿下北燕一府,从前还算强盛的北燕国,就这么一点点被蚕食。
别说百姓、普通官员在绝望中大量向南叛逃,连他们这三司也绝望起来。
梁蔚凝眉,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禁卫军”靠近,走到柯北身后,借着一计手刀劈下,柯北瞬间两眼一翻白,晕倒过去。
裴今宴抓住他后衣领,扭头问,“宫门关了吗?”
有怒焰军兵士上前,“回首领,关了!”
裴今宴把昏迷之人,随手扔给一旁兵士,狠狠笑了两声,隼眸越发赤红,咬牙切齿,“那还等什么?抓昏君!”
梁蔚被这魁梧男人吓了一跳,“……首领?”
直到现在,梁蔚都好像在做梦一般——他偶遇锦王,述说绝望;
锦王下发任务,他完成任务后,投诚叛军;
刚投诚没几天,突然有人带着锦王信物和一封信来找他,信上是时间、地点,战术;
他按照约定时间到城外,果然看见一大队人马,穿着禁卫军的军装,无论是队形还是其他,都与训练后的禁卫军一模一样。
他以为是左相的四叔、曾任职殿前司的裴泽舟进行训练,信上又说,此次行动为怒焰军首领带队,他不用多问,只是按计划进行便可。
他环顾一圈,除了几个彪形大汉隐藏在队伍末尾外,并未发现首领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些杀人如麻的怒焰军杀气重,为了掩饰杀气,还在脸上涂脂抹粉,倒是文雅了不少。
怎么也没想到,怒焰军首领就在队伍里,正是涂脂抹粉的一员,此时已擦掉脸上白面脂,露出狰狞伤疤。
又有几名穿着军服的壮汉上前,一边用袖子擦掉脸上面脂,一边问道,“首领,要不要抓个人问问昏君在哪?”
一股戾气若寒风袭来,梁蔚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有预感,这几个彪形大汉手上人命都不少,猛然想起锦王的劝说——他虽领兵多年,但若去了叛军中,与这些亡命徒比,怕是没明显优势。
裴今宴抬眼,血眸遥望宸瑞宫方向,“我知道昏君在哪,走。”
“是,首领!”壮汉们一接命令,瞬间兴奋得兽血沸腾!
裴今宴看向梁蔚,“你若不想去,就找个地方藏好,如果我们失败,你继续当你的皇城司亲卫官。”
梁蔚心底火瞬间就窜了起来,强忍怒气道,“多谢首领体谅,但梁某人也不是吃里扒外的孬种,要么不反、反就彻底反,大不了一死!人头掉了碗大的疤,怕什么?走,去宸瑞宫,我带路!”
一旁几个壮汉,本来没瞧得上这斯斯文文的武官,但见对方是条汉子,直接挑起了大拇指。
裴今宴也笑了一下,“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个爽快之人。”
梁蔚一愣——这首领认识他?为什么说“从来”都知道?
但人员到齐,梁蔚也没时间计较这些细节。
带着一队人,依旧犹如正常禁卫军一样,排着两行纵队,步伐整齐地前进。
逼真的画面,诡异又滑稽。
。
宸瑞宫。
刚一靠近,就闻到浓重药味——皇帝因为焦虑,夜不能寐,又因为时常大发雷霆,动了肝火,所以龙体欠安,一直在服药。
靠近后,守着宸瑞宫的军官上前,向梁蔚一抱拳,“梁将军……”
话还没说完,却见梁蔚身旁的壮汉长臂若闪电一般,猛地抓住军官脖子,那军官面色大变,刚要有所应对,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颈骨被掰碎。
梁蔚大吃一惊,同一时间,怒焰军精英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或者刚刚反应过来,已每人选择一个禁卫军交战起来。
快的,犹如首领一般,没等对方反应便拧断对方颈骨;慢的,则是抽出武器火拼起来;还有专门盯梢之人,见有守卫军准备逃走叫人,早早第一时间过去控制。
眨眼之间,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竟无一存活。
梁蔚看着这群杀人如麻的恶鬼,后脊梁冒出冷汗,更加确定自己即便是入了怒焰军,凭一身武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谁最敢“杀”,谁就抢占先机!
宫内,宫女太监们见外面打斗,早已惊慌逃窜尖叫起来。
裴今宴带着队伍,快速进入宫殿。
太监刚慌慌张张地把关好,正要找顶木,几名壮汉便喊着口号飞冲过去,不仅撞开大门,还将几个堵门的太监撞飞。
几人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去便把太监宰了。
裴今宴继续带人向宫内走,有一人抓住个老太监,正要宰,裴今宴道,“大虫等等,这太监留一会,扔给后面的兄弟。”
“是,首领。”名叫大虫的壮汉,便把几乎昏厥的吉公公,随便找个人,塞了过去。
……
裴今宴踩着色泽温润的金砖,踏入明德帝阔大的寝宫卧房。
他无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明德帝,反而环顾四周——这房间,依旧耀目金色,依旧威严奢华。
墙壁之上,细腻金粉勾勒蜿蜒盘旋的巨龙,龙须飘动,龙目炯炯。
正中央,紫檀木打造的硕大龙床,也雕刻着繁复精美图案,每一处纹理都细腻入微,龙身灵动,鳞片栩栩如生。
上一次踏入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却没想到,这一次踏入时,已物是人非。
明德帝发现,粗鲁野蛮的叛军“贪婪”地打量皇宫,灵机一动,强撑着架势道,“你……你要不要做大将军?朕……朕封你做护国大将军?或者……或者宰相!朕的宰相之位正好空缺,朕知道你有苦衷,朕原谅你,只要你弃暗投明,你要什么荣华富贵,朕都给你!”
裴今宴慵懒地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盯着明德帝,一边慢慢走去,一边讥讽笑道,“认不出我了?才分别几年,你就认不出曾经的第一忠臣,你真是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