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灯火芳华之兴庆坊,溜边街道入目尽是人头攒动,游人有说有笑,人声鼎沸。
富人便便作态,身旁女子成双成对。
佳人才子结伴而行,不时驻足灯前小巷风骚赋诗卖弄一番。
两旁辉煌楼宇林立,饭馆茶楼,同样不乏贩卖糖人糍粑,包子鱼丸之小贩。
任你是口袋穷的叮当响也能逛的心满意足。
而便便这洪流之中,就有一那么穷酸书生打扮,青色直裰洗的发白的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小包,面色怯弱,抬头注视那楼宇间“玉和楼”龙飞凤舞三个磅礴大字。
这也是他能想到京城里边最为奢华的一处酒楼。
当年进京赶考曾惊鸿一闻其上饭菜香味,便一直记了二十来年。
虽然进去没吃,光是一问不光吃了不少白眼,而且知道价格后更是大吃一惊。
最便宜的一例茶都要半贯铜钱....
也就是半两银子。
换句话讲,进去便是半两银,点个菜就要一两多...
多少人一个月的薪酬才一两多,二两,这迈腿一进去便没了大半。
贾广义望而生畏,收回视线看着楼前那貌美侍女,接着看了看自己那穷酸样子,又是萌生退意。
但想着一会儿招待小王爷,总不能去路边什么小馆子对付。
而且那日稀里糊涂继任少卿过后也得了些补贴,虽然还未发月俸,但手里也有了五两多现银。
贾广义取出来补丁荷包,在其中仔细翻看,后来发现竟然比料想之中多了两钱碎银,那褶皱密布之脸上竟然舒展不少。
“唉,那帮小崽子真是费钱得很。”
贾广义书生气十足,一撩衣袍,将要迈腿横穿人流,就突然被一莽撞人影撞了肩头一下。
贾广义眉头一皱,差点没跌坐过去。
但将将站稳,就发现方才自己手里攥得稳稳地荷包就不翼而飞!
“哎呦!”
“我的荷包!”贾广义脸色一紧,惊慌失措四面到处打量,本想看地面,却突然发现人群之中方才撞他往那边跑的方向,一低头帽檐盖脸之人脚步急匆匆,同别人全然不是一个步调。
贾广义急得大喊:“来人抓贼啊!有人偷钱!有人偷钱!”
那道疾步人影闻声脚步再快了快,急得后方在人流中进退维谷的贾广义捶胸顿足。
“那是我要请客的银子啊!”
“来人!来人呐!”
人群静了静,唯有贾广义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喊声于街道之上响起。
但游人只是默默打量一眼那贾广义衣着便各忙各事不再关注。
帮富不帮穷,这模子撑死了也就能逃出来几吊铜钱。
说不得讨回来银子后还要找你倒吐苦水,要几两银子嘞!
一旁小巷之中,一队分食炒凉粉之铜锣湾队伍豁然抬眸。
为首一鹰眼锋锐金锣转了转腰带,将凉粉随手递给一边铜锣,拎着一把弯刀,眸子阴冷看向那窜逃之人。
兴庆街头,一辆缓慢行驶之气派马车之上,一俊美公子探头出了车厢,蹙眉投向那骚乱之处:“我怎么听见贾广义的声音了。”
“老薛,加速。”
“是,少爷。”
老薛一甩马鞭,一声炸响于空中响起。
前方慢悠悠踱步人群一惊,刚准备骂娘哪个不眨眼的纨绔这般大架子,兴庆坊这晚上专门遛弯逛街的地方你都敢赶人。
结果回头一看,全都消了声,反倒还加快了躲闪的步伐。
“世子来我们楼里看看呗!都多久没来了!呵呵~”
楼上妓女不经意间露出大片雪白,抛着媚眼,荡漾银铃般魅惑笑声,恨不得跳下来给人扛回去。
李卯以手掩面,额间沁汗只当没听见。
幸亏娘子没在这儿。
当初当纨绔必要,一些小摩小擦不可避免。
但是他顶多动了动手罢了。
有摩,绝无擦。
“驾!”
马车飞奔而去,卷起尘埃,路旁一干子小娘子少妇连声捧脸尖叫。
却见随着视线逼近,终是看见那一道瘦削无措,立于人流之中艰难挪步的人影。
鸡群里来了一只鹤显眼的很,同样一旁花团锦簇,锦衣玉行之间站着个穷酸模样,中年书生自然也显着无比。
马车倏然便停在那人一旁,不多时便从上面踏下来个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
“贾广义,你不在酒楼里好好待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贾广义看清来人面目,瞬时便如拽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得面红耳赤:“殿,殿下,小人的荷包被人给半道偷走了!”
“那里面是小人要请您吃饭的银子啊!”
贾广义有苦难说,急得如同火炭上的蚂蚁气的浑身发抖。
这五两多银子不知是他攒了多久,就这般被人摸了去。
若是一会儿因为这档子事,世子殿下反过来请他吃饭,他的脸还往哪搁?
“偷荷包?”
“这边不是有巡逻的护卫,怎么不去找他们帮忙?”李卯皱眉看了眼四平八稳之街道,却见人流之中还是依稀可见那巡逻之人。
贾广义说了句当时人太多,又急便笨的没有想到。
李卯点点头,刚准备去问询那护卫,便见远远一人逆着人流,身形削瘦高大,头上带一斗笠,手里轻而易举拎着一求饶之人往他们这边赶来。
李卯看着那男子腰间金丝黑带,以及腰间那熟悉配刀,目光一凝。
这是....
万封。
那鹰眼男子走到跟前看见李卯面貌明显一愣,但转而便自然将那手中提溜之求饶男子一把扔到地上,以脚踩住,躬身道:“世子殿下,方才小人巡逻见有人呼喊求助,这便去抓了这人回来。”
“荷包!”万封冷厉一喝。
“大人!小人知错!小人知错!荷包在这儿!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那贼眉鼠眼之人脸色难看,毕恭毕敬送上荷包。
李卯接过随手递给贾广义,而后蹙眉看向地上那狼狈小偷。
看见贾广义穿的这般寒酸都敢偷,当真令人嫌恶。
要是这小偷知道贾广义是四品少卿,只怕都要直接吓晕过去。
贾广义如获新生般打开一点一点碎银心疼点着,直到最后一点没少之后这才捂着心口长松一口气。
而那小偷已被万封扭送到一边铜锣手中,当着武王世子的面丢了这么大个脸,必然是要好好修理一番。
也不顾那小偷尖叫死活不要去铜锣湾,李卯微笑开口道:“万大人,您今日可算是帮了我个大忙,您可知这位是谁?”
李卯示意贾广义。
万封摇摇头。
李卯说道:“这位是朝廷刚刚亲封的太常寺少卿,清廉节俭,爱民如子,就是衣着寒酸了些。”
“所以这么些银子就如同贾大人的手足般珍贵,也多亏了万大人,不然那贼子匿入人群,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抓到。”
万封诧异看向一旁这比他还紧张拘谨,甚至身上还带有几个大补丁的中年书生。
这货是四品少卿?
“这...小人巡逻不力,还望贾大人多多海涵。”万封躬身一拜。
贾广义吓得一跳,躲开弯腰更低了下去:“大人万万不可,小人不过村夫一个,歪打误撞这才当了少卿,说不得过段时间就要被抹了去,万万不可。”
李卯笑着给两人缓和生疏:“万大人,今此你可算是帮了贾大人大忙,也是帮了我大忙,不然今日我同贾大人小聚,抓人还要耽误不少时间。”
“所以日后若是有时间,我定要请你吃上一顿饭,恰好让休休也一同过来。”
“世子客气了。”万封不知这是不是李卯说的客套话,只是点头半推半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万封便告辞去了一旁继续巡逻。
而李卯则是深深看了眼那鹰眼男子背影过后,拉着贾广义去了不远处,城尾的一个苍蝇馆子,于大棚下点了些小炒酒酿。
一处屋檐之巅,明月飞星下,一黑色娇小身影脚踩璀璨灯火,眸光无波盯着大棚下那道白衣身影。
黑裙之下,纤细白嫩小腿之上绑有一黑色缎带,其中夹着一条软鞭。
“你一地位显赫的小王爷,为什么要跟本座争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