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货,需得回大邑去采买。而且,这几日忙完了,东家再留几个掌柜在平川城,应付官府便是。咱们啊,还是可以回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方后来心里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日,鸿都门学宫典礼的事,传得越发厉害,而方后来果然连着几日,都没看到祁作翎。
听小掌柜们说,东家忙得脚不沾地,那参茶是一杯接着一杯喝。
换做往日,祁作翎本不该忙成这样,因为平日祁允儿分担了不少事务,让他颇为轻松。
只可惜,她依旧被祁作翎禁足在内院,不能出来。
黄昏时分,方后来去过一次,远远地看祁允儿房门紧闭,院子周围,四五个丫鬟妈子守着,看管得甚严。
他望了半天,到底没进去。
说实话,他若是进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与祁允儿真没那熟到,可以对她的婚嫁大事评头论足。
过了两日,黄昏,方后来在伙房,与众人吃饭。
平日里,祁作翎只要得了空,都要喊着方后来一起吃的,只是他自己忙着没个准点,方后来便不想去打扰他。
祁家小掌柜与账房们的饭食比一般伙计的要好,一般是小厮送到各自的房间里。
方后来的伙食也是被叮嘱过,按着祁作翎与程管事的标准配着,然后送去厢房里。
但他自觉着,是个闲人,也不好意思让人送,更觉着一个人躲在房里吃饭,十分无聊。
食不言寝不语,他是做不到的。于是就常常自己跑去伙房,将自己的饭菜,摆在廊檐下,与伙计们一起吃,一起闲聊。
吃饭到了一半,门口气喘吁吁跑来一个小厮:“袁.......公子,你别......吃......吃了。门口有人......等着.....请你吃饭呢!”
“什么?”方后来捏着筷子,还没听明白。
小厮大大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咱们......门口刚刚来了一位公子,说是与你熟识,邀你出去吃晚饭呢!”
“一位公子?”方后来愣了,我不认识哪位公子啊,不能是认错了吧。
小厮接着道:“看那公子,穿着挺阔绰的,挺有钱的。”
他将手摊开,笑嘻嘻地看着手中,一粒碎银子:“赏了我些银子,让我快点跑来请你!”
“这人挺阔的呀。”方后来如今一贫如洗,看着羡慕,又纳闷,“喊我出来而已,祁家又不是府衙,还使这么些钱?”
“行,我去看看。”方后来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位阔公子,反正让人久等也不好,于是将碗筷放下。
随着小厮来到了门口。
小厮手一指街对面,一辆看着倒是有些华贵的安车:“那公子就在里面。”
方后来点了点头,让小厮先走了,自己慢慢走过去。
来到车前,微微一礼:“这位公子请了,找我有何事?”
安车窗帘被一把白折扇挑开,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冲他微微一笑:“找你有好事!上来上来。”
方后来愣住了,这公子,自来熟吧?怎么言语间仿佛与自己很熟稔的样子?
他细细看过去,那公子头顶羊脂玉束发,狭长脸型生的秀气,就是肤色有些显黑,声音也有些嘶哑。
虽然自感似乎有些面熟,但并不认识。
他也不敢贸贸然上车:“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吧?若找我真有事,就这么说,也无妨。”
“哎,叫你上来就上来,你啰嗦什么啊!”那公子眉头微微一颦,略微撅起来嘴巴,带着几分娇气,那声音也变了调。
“哎?......是你啊?”方后来一激灵,这声音好熟啊。
“是我,是我!上来说话。”那公子冲他挤了挤眼睛,将车帘放下了。
方后来赶紧一踏步蹬着车辕,手上略用力攀上车舆,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掌柜的,你这是做什么?打扮成男子模样?我差点没认出来。”
素姑娘一身男子装扮,束发着青衣,胸襟刺锦绣,腰中系缎带,侧边挂着一对玉珏,手里捏着把白木折扇,扇尾坠着一只小金穗,像极了一个富家公子。
她哼了一声:“什么差点,你就是根本没认出来!”
方后来惊呼了一声:“你还有这易容改貌的本事啊!”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捏她的脸。却被素姑娘用折扇一把打开:“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弄好的。”
“与你原先的样子,差了好多好多哦!”
“我家传的,想学不?”
素姑娘将身子端正,微微昂着头,笑嘻嘻看着他,一副儒雅公子的腔调,有板有眼道:“袁公子,你若是想学,交钱拜师便是!”
方后来哼了一声:“你说话向来不靠谱,我若真拜师,指不定,你又不教了。”
“实话与你说,教给你也不是不行,只是对你来说,有些难!以你的资质,嗯......”素姑娘掐了掐手指头,“十年吧,或许能有我现在一半的功力。”
“那我还是不学了,这玩意,对我也没啥用。”
“怎么没用,我的东西,都是绝对有用的,只是太麻烦,每次得弄半个时辰。”
素姑娘一边说,一边从身边递了一个包裹给方后来,“你这身衣服是祁家的吗?这都什么玩意!来,这里有一套新的,快换上。”
接过包裹,方后来紧张了:“又易容,又换衣服的,咱们这是被人盯上了,要逃出城去吗?”
“你想哪里去了,我今日带你去逍遥一番。”素姑娘站起来,往安车外面走去,“你在里面换衣服,我在外面驾车。”
“哎,你说清楚,去哪儿。”方后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又想拿我去做苦力?”
“什么苦力不苦力的,你这说的太过分了啊,”素姑娘使劲往包裹上拍了拍,“这是按照你身材,找铺子定做的一整套衣衫,花了我足足二十两银子。”
她白了方后来一眼:“穿这么贵的衣服,能去做苦力?”
“是吗?你有这么好心?”方后来张大了嘴,这么贵!他更迟疑起来。
“天地良心啊!我给酒楼所有人都做了新衣服。数你这套,最贵!比我这身还贵!”
“几日不见,你阔气了啊?”方后来看了看她,有些不敢信。
忽然想来了,又问道:“哦,把冯文瑞箱子里的东西变卖了?”
“知我者,袁公子也!”素姑娘得意地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