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应该还……”格林德沃很有把握地说道。
“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你说。”阿不思收起了笑容。
格林德沃的笑容垮了下去，他舔了舔嘴唇，期待着阿不思冷冰冰的严肃神情可以像以前一样很快消融，但是他的期盼落了空，阿不思不为所动。
“布莱克校长知道你擅自给我制定了这么多规矩吗？”格林德沃委屈巴巴地问道。
“盖尔，正因为是你，我要特别叮嘱你这些事。”阿不思表情依旧严肃，但是声音却放软了，“我也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犯过错误，事到如今，我还是会为曾经的不闻不问而感到后悔不已。”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格林德沃微微蹙起眉头。
“要对你的学生保持一百分的耐心，把他们每个人都当作阿利安娜那样去对待他们。”阿不思说道，“即使你很难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在你告诉他许多次诀窍之后他还是搞不清楚该怎么做。你必须要明白大部分巫师并没有你那样的天赋……是绝大多数。”他顿了顿，自我纠正道。
“如果你发现有学生缺课或是在某些场合注意到一些冲突的迹象，即使只是拌嘴，你要学会去关心他们，而不是任由事情发展。”
格林德沃想了想，“这……”
“这对你来说的确很难。”阿不思飞快地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愿意处理，务必告诉我。”
“这为什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格林德沃谨慎地问道。他的目光停留在阿不思的脸上，蓝色的双眸泄露出来的悲伤让他很轻易捕捉。
“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阿不思咬紧了下唇，他仿佛在透过格林德沃的异瞳窥探未来和过去，“盖尔，有些时候，我很难不逼着自己去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起因，很遗憾的是，极微小的变化就会导致不同的结果，不起眼的小事如果得不到重视就可以导致最严重的后果。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发现，那个女孩就不会死在霍格沃茨。”
“我明白了。”格林德沃轻声说道，“我会尽力做到的。”
阿不思看着他，格林德沃认真的模样让他感到安心，阿不思笑了，只是还没有摆脱哀伤的情绪，看起来像是苦笑。
格林德沃安抚地握紧了他的手，“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不要这么迷人。”
阿不思笑了起来，他羞怯地红了脸颊，眼底里的爱意像是弥散在空气中的盛夏的气息。格林德沃为他理了理垂在耳边的发丝，“我爱你，阿不思。”
床垫向下凹陷，阿不福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阿不思坐在他的床边，担心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吗？”
“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坐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出了什么事？他伤害你了？”
阿不思惊地抬起目光，“噢，没有……当然没有，阿不福思，他……他对我很好。”
阿不福思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的不信任和怀疑刺痛了阿不思，“你就是要跟我说他对你很好吗？那你省省力气吧。”
“阿不福思，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
“你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阿不福思说，他很确定自己讽刺的语气能够伤害阿不思，“这不可能，阿不思。如果阿利安娜明白你们这样下去的后果，也绝对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喜欢他。你真的了解他吗？”
“我……”阿不思看着阿不福思和他相像的眼睛，却说不出他一直说服自己的话。他了解格林德沃吗？他没有什么信心。事实上，他和格林德沃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他更能确定的是自己深爱着他，但是格林德沃的话他可以相信多少？他当然愿意毫无保留地信任格林德沃，因为他编织的爱情是那么美好，格林德沃是完美的恋人，在他们重逢后，格林德沃的爱变得更加具象，延展包裹着他。但是他也明白格林德沃的大脑封闭术的造诣几乎和自己一样深厚，他精妙的言辞和英俊的长相足以蛊惑任何人为他沉沦，只要他愿意……
“你犹豫了，阿不思。”阿不福思无情地说道，“而且，你知道你们的感情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会是什么后果吗？我是说，除了那些愿意相信你们，站在你们这边的人。他知道他把你放在两难的境地吗？”
“阿不福思，我不敢说他有多爱我。”阿不思苦涩地笑了笑，“但我明白自己的爱在哪里……更何况，他和我的处境一样，或许比我还要糟糕。如果他能够面对这些，我想我也做得到。”他不能抛下格林德沃，他再也做不到了。至少在格林德沃先丢开他之前。如果爱意转瞬即逝，他能抓住他多久呢？
阿不福思的目光变冷了，让阿不思感到难过。
“你情愿被唾弃，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想离开他，是不是？如果他伤害了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阿不福思狠狠地说，“就算是送命，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格林德沃凝望着窗外的月亮，门被推开，他收回了目光，阿不思走了进来，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
格林德沃敏锐地察觉到了阿不思的情绪，但是他没有开口。阿不思总会在害怕的时候钻进他的怀里，超乎寻常地主动，似乎得到他的拥抱和沉溺在欲望中就能确认他和他的爱一样。
但是格林德沃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他。他按住阿不思的脑袋，抱紧了他。阿不思在他的怀抱里不安地扭动，似乎在为他的平静感到恐惧，“盖尔，你不想要我吗？”阿不思带着鼻音的哭腔让他的心脏感到痒痒的，但是却有些痛苦。
“阿不思……”他隐忍着说道，“相信我，我任何时候都想让你为我尖叫，但是你现在情绪不对。”他吻了吻阿不思的额角，细密的汗珠都是甜腻的味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我回应了你，恐怕我永远不能解答你心里的疑问，告诉我……”他低声耳语，“是什么又让你质疑我对你的爱了呢，阿不思？”
阿不思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哭泣，好像一只发抖的小猫，格林德沃不厌其烦地抚摸着他的脊背，长发勾住了他的指尖。他很难不去想象他年少时抛下的阿不思在戈德里卡山谷是怎样度过那段难捱的岁月的……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有形的痛苦将他撕裂。
“对不起，阿不思，对不起……”
阿不思的哭声更弱了，变成了抽泣，微弱的声音让格林德沃就要以为他背过气去了。
“我没办法……没办法不去想……”
“是啊，都是我的错。”格林德沃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我当时年轻、愚蠢，以为离开就能让我犯下的恶一笔勾销，就能让你忘记我……我希望你能忘记我，也忘记我做的事……但是又害怕你真的忘记我，真的不爱我……我应该更早一点想清楚这些事，我杀过人，阿不思，那不会令我害怕，但是，在我看到你的眼睛时，我真的感到恐惧，我害怕了，阿不思，我怕你真的对我一点儿爱意都没有了……我不值得你原谅，但是……”
阿不思抓紧了他的肩，隐隐的疼痛让格林德沃知道阿不思在他身上留下了让他流血的小小伤口。
“我知道我是咎由自取，阿不思。”格林德沃说，“但是你不能用我的愚蠢惩罚你自己。否则，我何时才能赎完我的罪孽呢？”
“我并不以我的说服力为傲，阿不思，但是我感谢它能让我更清楚地向你诉说我的懊悔和爱。我是真的爱你，我可以一直证明这一点，不只是承诺。”
阿不思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哭泣是一件让他精疲力竭的事，但是也让他睡得格外安稳。格林德沃在他耳边温柔地诉说着离别后的懊恼和爱意，好像一首动人的催眠曲。阿不思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因为格林德沃对他的保护和产生的痛苦是他亲眼所见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向布莱克校长推荐他在霍格沃茨任教职，不是吗？
阿不思痛恨自己的反复无常和情绪波动，他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和格林德沃纠缠这些事。既离不开他，又怀疑他的爱。阿不思陷入自我厌恶的怪圈，好在格林德沃并没有因为他的怀疑而生气，或是责备他让他没有睡好。
格林德沃打了个哈欠，肉眼可见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没有什么精气神。阿不思感到愧疚，不过，阿利安娜的目光又让他红了脸。
“我们今天去对角巷，最后做一次采购吧。”阿不思赶紧说道，试图转移注意力。
阿不福思看了看格林德沃，又看了看阿不思，看向自己的三明治，“我没意见。”
格林德沃揉了揉眼睛，“好……啊……”他又打了个哈欠，眼泪又溢了出来。
他们重新回到伦敦阳光明媚的街道上，这一回，对角巷里挤满了来采购新袍子和课本的霍格沃茨学生，有人认出了格林德沃，挤过来和他握手，尽管他的脸上挂着隐晦的恼火和倦意。阿不福思看到了许多缠着他询问阿不思和格林德沃的同学挤到了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地询问他们关于新法令和保护咒的事。
“……传言说，你们下学期会到霍格沃茨教书，是这样吗？”
阿不思点点头，“传言是真的。”
“那么你们教什么学科？”
“您会告诉我们您的旅行经历吗？”
“真是不敢相信能亲眼见到您，这真是太荣幸了！”
格林德沃不得不抓紧了阿不思溜出了人群。
“还是一样受欢迎？”阿不思笑眯眯地看着格林德沃，“你该回去好好睡一觉。”
“你们会在霍格沃茨很受欢迎的。”阿利安娜快活地说道，“你们是改变世界的大英雄。”
“是啊，至少还有斯莱特林的同学们可以反对我们的论调。”阿不思说道。
“更令他们恼火的是，你们是纯血统。”阿利安娜笑了起来。
阿不福思拿起了好几卷羊皮纸，“真希望他们能在准备考试的时候，也能那样精神充沛。”
“很快他们就会习惯的。”格林德沃看了一眼阿不福思怀里摇摇欲坠的羊皮纸卷，“你干嘛买这么多？”
“物品清单里面写的。”阿不福思闷闷地说道，“劳驾再帮我拿两支羽毛笔和十瓶墨水。”
阿不思强忍着笑意帮他拿了这些东西，放在羊皮纸卷上，“你是被这些吓到了？”
阿不福思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阿不思只听到了“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的字眼。
阿利安娜怜悯地拍了拍阿不福思的胳膊，差点儿把一个墨水瓶打翻。
格林德沃在服装店里待了好一会儿，阿不思带着阿利安娜和阿不福思去了书店和邮局，他们坐在冰淇淋店外面吃着甜筒的时候，格林德沃也提着几个包裹走了过来，途中遇到了几位和他搭话的巫师。
“你买了些什么？”阿不思好奇地问道。
格林德沃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事实上，是几件衣服……还有，我想既然你喜欢长发，”他把一个包裹递给阿不思，“我想它会衬得你的头发更漂亮。”
“是什么？”阿不思拆开了包裹，一条蓝色的发带，上面缀着价值不菲的红色宝石，和精致的暗纹，似乎有金光流动，拿在手里几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噢，它真漂亮！谢谢你，盖尔。”
阿利安娜古怪地看着阿不思手里的那条发带，忍不住的笑意一定是流露出来了，因为格林德沃抬起视线看了看她，“怎么了，安娜？”
“你知道这样会让你的情敌变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