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颊红得火烧一般,偏偏皮肤底子极白,便如熟透了的樱桃一般,在雪白的丝绸上晕开了一片,水汪汪的大眼恼怒的瞪着人。
窦念看缇萦这副模样,颇有些叹为观止,心里暗道,难怪周正喜欢了。又见缇萦真恼怒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拉着胳膊好声好气地赔礼道歉,话说,明明是缇萦先不老实交代的嘛!
“对了,我这还有些内服的养颜丹,给你带些回去。”缇萦没好气道。
窦念笑道:“真的吗?你也太客气了。”
缇萦宠溺笑着:“不要的话我就可收起来了。”窦念赶紧认错服软,言谈间,缇萦又从柜里找出自己编写的女子怀孕前中后期的册子递给窦念,“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哦,要妥善保管。”
窦念接过册子,眼中又惊又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的道着多谢。
缇萦被窦念契而不舍的精神所折服,好在结果是真好。
送走窦念后,缇萦正想休息会,周正就进屋了,她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却先发话了。
“刘氏今日受难了。”
缇萦一愣,直觉反应道:“你把刘氏告到了皇上那里?”
周正点点头,双手搭太师椅的扶手,面色发沉:“趁这回,好好敲打一番,省的日后不知所谓。”听闻刘氏回府后就和周胜之大闹了一番,周胜之也硬气的给他的姨娘们换了住处,还有他的那些女儿。
缇萦默然,坐到男人身边:“别……太过了,穷途末路的兔子要咬人的。”
周正冷哼一声道:“她也欺人太甚,先前冷言冷语我都不计较了,竟然还趁着我不在家来欺负你!哼,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啊!”
他看了缇萦一眼,放缓了语气:“你放心,皇上只是罚她跪了两个时辰,没事的。”
刘氏与皇上本是表兄妹,然天资聪慧,少年时得到了先帝的喜欢,得了公主的名号,自此焕然新生,虽也曾欺负磨难,但最后也能全身而退。
但先帝薨后,刘氏便失去了庇护伞,加上周胜之被撤去了爵位,她便一下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事事不顺,后院乌烟瘴气,周胜之又是烂泥扶不上墙,原本温婉的性子变得愈发暴躁,阴晴不定。
事情到此本该告一段落,哪知周兰娘知道周兰的真正死因后,抱着小女儿周荷大哭了一场,隔天便将头发挽起,穿上孝衣,在周府门口大肆叫嚷着刘氏种种过错。
周胜之迫于无奈,将人带进了府。一旁的刘氏只狠狠地瞪着她,目中直欲喷火,只碍着周胜之在,没有太过火。
周兰娘瞥了眼刘氏,又看了看周胜之,讥诮道:“这会儿知道怕了,你们夫妻两人狼狈为奸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今天,我告诉你们,你……”她指着刘氏破口大骂,“你,周刘氏,你迟早会被一碗砒霜毒死的!”
刘氏气急了,起身就要朝周兰娘脸上扇去,周兰娘却是一点也避着,直视着刘氏。
“住手!”周胜之大喝一声,刘氏更是满脸愤恨的转头,怒视周胜之,大骂道:“到现在你还要护着这个小贱人,这小贱人用心歹毒,你我都成了整个长安城的笑话了,她把我们害成这样,就算死了也是轻的!”
周胜之一掌拍在案上,冷冷的看着两人!心中悔恨至极,这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怎么还是记不住呢!
周兰娘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周胜之才缓缓转过头,轻声道:“清儿,兰儿的死我也很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你非要闹得鸡飞狗跳,拉着我们跟你一起死你才甘心吗?”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的变得森冷,“你现在该想的是荷儿,我始终是她爹,我会替她寻一门上好的亲事,兰儿的事就做——罢——吧。”
最后三个字特意放重,意有所指。周兰娘心中猛然一跳,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思缕万分,说不出的苦涩和自责。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当初她也是满心欢喜的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明明是家中最出色的那个孩子,却要嫁给一个普通的庄户,她怎能甘心?
于是,她看上了每日去军营的周胜之,一心想着当侯府的主子,就算当不了正妻,当个贵妾自不是问题。她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可是,结果呢?周家就是一个人间烈狱!
在烈狱里,她才常常想起父亲为自己找到张家哥哥。
那年,那日,黄昏落梢,张家哥哥满头大汗地跑来见她,欢喜得连发带散了都未知,他无限欢喜地告诉她,两家的父母已经见过了,下了定,如今只要到了日子,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当时,她还一阵心慌,难道真的要跟这个平庸的男人过一生吗?时至今日,她才无限悔恨。她应该跟张家哥哥在一起的。张家虽说只是庄户,可他们家男子都是品行端良的庄稼汉,从无恶嗜。还有张家的那些女眷,都是温厚宽容。
还有一月余就到他们成婚的日子了,她却堂而皇之的跟着周胜之进了周府,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开始了“美梦”。
也许,这就是因果。她自找的,她活该。
周兰娘陷入恍惚回忆中,她只看见周胜之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叫周荷走自己的老路!
她忽地起身,看着周胜之直道:“我要五百两银票。”
周胜之与刘氏相互看了一眼,不知她是何意。周兰娘继续说道:“五百两买兰儿的命。”兰儿已经死了,她要为荷儿打算一番。
周胜之立刻叫人拿银票。
众人走后,周胜之疲劳地起身,走入里屋。他身心疲惫地坐在床边,一抬手,一个小厮站在面前拱手作揖,“老爷。”
“去,我不想再见到周荷母女了。”
小厮领命而出。周胜之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最后一次,这是他容忍刘氏的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