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煜没同他解释,平静道:“放了父皇和太子妃,孤留你一个全尸。”
墨建材似是听了个笑话般,双肩忍不住颤动,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到最后压根不忍了,不装了,笑得惊天动地。
“谁稀罕!我敢做到这一步,便能接受所有的结果,自然也包括最坏的……”
“今日!我便要你当众做个选择!温如婉和皇帝只能活一个,另一个只能陪我去死,你选谁?”
墨凌煜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色黑的难看。
他不语。
似是很难选。
皇帝是大衍的主心骨,也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不能不救。
可温如婉是他的妻,腹中怀着他的子,他不能舍弃,也不愿舍弃……
内心挣扎无比,他紧握着剑柄的手逐渐地,慢慢地松了,重剑掉落在地,他抬眸凝视墨建材。
“孤愿,以身换人。”
不论是父亲,还是妻儿,他都要保全。
舍了自己也可。
温如婉与皇帝两人,几乎是同时大喊:“不行!”
温如婉心底没来由地慌张与害怕,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墨凌煜落入墨建材手中,她做不到。
“殿下!”
皇帝:“煜儿!”
他们同时挣扎起来,生出了几分不怕死的意味。
墨凌煜凤眸睁大:“别动!”
他定定瞧着的人,是温如婉。
薄唇开合间,却道:“放了父皇……”
墨建材唇角不断上扬,给手下人递了个眼神过去,“放了皇帝。”
他大势已去,自也不想莫名其妙背上弑父的骂名。
温如婉说不难受不失落,也是假的 ,但见他两手空空,朝她走来,冷下去的心又慢慢加快了搏动。
她下意识冲他摇头:“别过来……别过来……”
墨凌煜停在十丈之外,似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孤的命,换她的,如何?”
墨建材没料到他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诧异不已,也起了兴致,没松开温如婉,却应声道:“好啊,你捅自己的要害一刀,我便放了她。”
“你做不到,这刀便捅在温如婉身上。她是个好控制的,我不会放手。你不一样,我要你自戕!”
墨建材不想遭逢变数,叫自己搭进去所有,却什么都得不到。
能叫墨凌煜为自己陪葬,那也是顶好的。
墨凌煜接过墨建材手下人递来的匕首,他没急着动手,眷恋不舍般看了温如婉一眼又一眼,见她情不自禁淌下清泪,眼眶红彤彤的。
温如婉喉咙哽住,完全说不出话,蹩眉哽咽着,缓慢摇头。
墨凌煜面无悲色,嗓音如潺潺流水般,是难得的温和平静。
“不要难过,孤没有选择你活,那便同你一起面对所有。”
她若死了,他也该赔罪。
选父皇,是为了家国大义,是为了生养之恩,他没法不救他,没也法叫母后孤寂终身,更没法叫一国之君死在京城的城郊 ……
但他也做不到舍弃温如婉。
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会被牵连至此……
墨凌煜握住匕首,冲她笑:“闭眼。”
温如婉挣扎得愈发厉害起来,似乎要往身前的匕首撞,想阻拦他的行为,墨建材死死摁住她的肩膀,单手控不住,只好半收住匕首发全力摁住她。
温如婉泪流满面:“你住手!我不要!!”
谁要他牺牲自己救她了?
她不稀罕!
她疯狂道:“墨凌煜!我恨你!我讨厌你!你给我住手啊啊啊!”
“你滚!我不要你来换!我不稀罕!”
“我从来都是骗你的!”
“住手!!”
“我叫你住手啊!!!”
她有多崩溃,瞧着这场闹剧的墨建材便有多兴奋。
墨建材见他有几分迟疑不定,便恶意地用匕首划过温如婉的肩膀,割破皮肉,渗出血来。
“墨凌煜!动手啊!”
温如婉吃痛,她没有任何叫喊,甚至希望墨建材能果断些,伤得更重些,要是她死了墨凌煜便不用死了,也好!
她挣扎着往前扑。
墨凌煜薄唇上扬,反手将匕首刺入胸口,鲜血晕开,浸染衣衫,他面不改色,似乎没有任何痛感般,一寸寸往里推,安静地看着她。
失控般咳出一大口血,利刃往里抵住一块骨头,直到匕首再推不动了,他抬手抹去唇边血迹,冷眼瞧着墨建材:“放了她……”
如此,够了吧。
墨建材见他胸口的血迹蔓延,嗜血的疯感翻涌……
“要不,再来一刀?”
温如婉被他的胳膊拦住去路,眼眶里满是清泪:“不!不要!”
“住手!够了,别再……”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墨凌煜利落地拔出胸口匕首,插入右臂,神色依旧平静得可怕。
“放了她……”
他忍不住皱眉,痛感袭来,竟有些头晕目眩。
现在还不能倒……
不能倒下……
墨建材见他有些站不稳了,笑意愈发浓厚,警惕心降下,正思索着下一刀要叫他下在何处之时……
一支冷箭破空袭来,直直射入他握着匕首的手臂。
墨建材手臂一抖,正要捅温如婉一刀,却对上那放箭之人的目光,他浑身呆滞,犹豫一瞬,被洞穿的便不止手臂……
他胸口被贯穿,整个人后仰,手里握着的匕首摔落在地。
温如婉没管墨建材有没有死透,拖着沉重的脚铐,朝着墨凌煜奔去,她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她心里的。
墨凌煜踉跄着往前两步,叫她少走些路,还想靠近时,被她拥了个满怀……他脱力……沉沉地靠在她肩膀上。
温如婉扶着他慢慢坐下来,任由身后的厮杀声不绝于耳,她没回头,满心满眼都是他,慌张地用手替他捂住伤口,期盼他能少流血。
“傻不傻,你的命比我重要多了……”
他是太子,是储君,今日谁死都不重要,他才是最不能死的人。
偏偏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见温如婉哭得凄惨,墨凌煜虚虚躺在她怀里,由她抱满怀,伸手替她抹去眼泪,“没你想的……咳……那么严重……”
“孤自己下手,有分寸……”
他特意偏了一寸,没有刺中要害,流血多也仅是看着可怕……
正好,能放松墨建材的警惕。
温如婉见他这种情况还来安慰自己,胸口愈发酸涩,说不尽有多心疼。
哭得崩溃,她抱紧了他,“你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