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容素素看着走在她身前的薛韶锋,低头再瞧着他们相握的双手,几次想开口,几次都咽了下去。
那线条坚硬的侧脸,异常温暖的手掌心,怎么感受都觉得好别扭啊。
“音儿?”
这称呼,不用猜就是顾大人了。
果真,迎面而来的正是风尘仆仆的顾大人,以及一众家奴,容素素没有留意,在顾大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顶普通的轿子。
“顾大人,还真是巧啊?”
这可是人烟稀少的小道上,真这么巧?
再说了,她出嫁才第二天,在顾府见面的次数都没有现在多,这是缘呢?还是孽啊?
客套而生硬的招呼刺痛了顾大人的心,很痛,不过也是自作孽罢了。
“你这是?”
看着容素素朴素的打扮,再瞧着她手上的菜篮子,心疼多过于刚才的伤痛,他顾府的嫡女居然亲自上街买菜。
“买菜啊,怎么,顾大人府上不需要买菜吗?”容素素故意提起手上的菜篮子,满不在乎的解释。
哼!这副心疼给谁看?
容素素不耻顾大人的做作,“她”受了这么多苦,自然不会心善到可以原谅所有对不起“她”的人。
“阿虎,我们走吧。”容素素阴沉着小脸,催促身旁的薛韶锋。
虽然早知道她不喜欢顾大人,可一次次强硬的态度,薛韶锋多少有点不适应,为顾大人默哀。
顾大人才将目光落到薛韶锋身上,这个臭小子,一副猎户打扮,右手拿着一个布袋子,看着应该是装米的,另外一只手…
另外一只手居然握着女儿的嫩手,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男人是想死吗?
“你给我放开,谁准你碰我女儿的?”老丈人的气势说来就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薛韶锋才发觉自己始终牵着容素素的手,耳根子一红,这下子松也不是,握着也不是…
容素素就怕薛韶锋听话松开,佛了她的面子。
着急之下,反握大手,在他吃惊之际,容素素将薛韶锋拉到自己身后,硬气地对抗顾大人。
就是挡在身前,薛韶锋还是能看清楚局面,谁叫容素素矮他一个头呢,不过被护着的感觉还不错。
“顾大人多管闲事了吧,这是我相公,我们牵手怎么了?我们是明媒正娶,碍谁的眼,犯哪门子法了?”
不想看就滚远点,不待见他们?她还不想见顾大人呢,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是有病。
因为生气,容素素面色更加红润了,薛韶锋虽站在身后,却能瞧见她的侧脸,低头看着相握的手,暖意浓浓。
“音儿,爹爹跟你说了,咱们退婚,你怎么就不懂呢?”
顾大人恨不得立刻招人把薛韶锋给绑了,丢到哪个旮旯子里去,他的女儿啊,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下等人呢。
顾大人越是心疼,容素素越是得意,抚摸着扁平的腹部,美目一转,诡计上来。
“退婚?不退,我已经是阿虎的人了,说不定过些时日,这肚子里就有了我们的骨肉。”
“骨肉”二字拖着长音,容素素继续抚摸着肚子,双眸里满是母爱之光,知道真相的薛韶锋都不得不佩服容素素的厚脸皮。
他们何曾在一起过,而她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手臂上的守宫砂一看就知道。
而顾大人无心查证,听到容素素的话,跟打了霜的茄子,心里难受得很,好白菜被猪给…
“谁准你碰我女儿的?你这个乡野村夫,你配吗?”
顾大人急红了眼,要不是容素素站在薛韶锋面前,手还死死的握着,他能抓着薛韶锋的领子,顺便在他脸上抓两道。
气急败坏下,少了分寸,就这话,也是老丈人能说的?
容素素放下手来,挺直了腰板,嘴角维持着不温不热的笑,丝毫不受顾大人的咆哮影响。
“顾大人说笑了,先不说这男人洞房用不用的着丈人同意,就说男人娶妻,哪有不碰新娘子的道理,顾大人府上美眷甚多,难不成顾大人也只看着?那请问府上的儿女们是从何而来?莫不是请人帮忙的?”
若实在闲得发慌,不如去关心你府上的儿女吧,我们都断绝关系了,别搞的依依不舍,我不需要。
容素素理直气壮得回怼,半点客气都不愿施舍,家住海边的吗?管的还真宽。
许是这话过于惊世骇俗,除了容素素本人,在场的男人们都惊呆了。
这顾府嫡女是不是疯了?这是在取笑顾大人吗?还是在质疑顾大人的能力?真的不想要顾大人这个爹了?
要不是薛韶锋定力足,他都想把容素素拉过来,仔细瞧瞧这女人是什么做的,对面站着的可是她亲生父亲,怎么能大言不惭到此等地步。
若是反驳,那也是他做,何须她出头。
“音,音儿,你。”
顾大人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儿透露着费劲了心力的呐喊,他究竟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
“音什么音?”
容素素听到他喊的“音儿”就烦,说了多少次了,她不是顾容音了,是不是耳朵聋了?
向天翻个白眼,容素素轻咬嘴唇,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解释。
“顾大人,我是容素素,不是顾容音,你那个女儿早死了,死在你的无视,荣姨娘的打压下,懂吗?死了,灰飞烟灭了,再也没有了。”
旁人从她眼里,神态里感到到浓浓的恨意,而薛韶锋,在他掌中颤抖的小手上感觉到无力。
饶是她嘴皮子再怎么利索,她也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薛韶锋眸子微眯,心疼不言而喻。
挺身而出,将容素素抱在怀里,贴着她后背,轻声着:“容儿,我们该回家了,娘和女儿还在等我们。”
家?
容素素扭头去看薛韶锋,这个字太具有诱惑力了,活了两世,前世有家不能回,这世亦是如此,两行清泪划过。
瞧着薛韶锋那张怎么看都淡淡的脸,此刻却是鬼迷心窍般的温柔,泪水串线,滚滚滑落。
她想回家,无时无刻不想回家,所以前世才会识人不清,和那个渣男谈恋爱,想着结婚也就有自己的家了。
“傻瓜,好端端的哭什么?”
薛韶锋皱眉,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叫她伤心了。
“回家,我想回家,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