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容素素稍远些的一处院子里,容易跟薛默在耳室,隔着一道矮屏风,各自泡在大木桶里,享受着冒着白烟的热水。
容易舒服地靠在桶边上,闭上眼睛,感慨道:“还是姐姐最好,早早地让高姑姑备下热水,薛默,泡一会儿是不是舒服多了?”
双手拍打着水面,水波四起,飞溅滴落在脸上,只能说痛快。
另外一个大木桶里,薛默无声地低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面,若非胸口还起伏着,还真以为是一块泡在水中的木头呢。
容易睁开双眼,拿起帕子擦拭着身子,瞧了眼闷葫芦薛默,他一人唱着独角戏,不觉得无趣,反而越来越起劲。
手贱地将帕子扔了过去,好巧不巧,扔在薛默的脑袋上,水渍顺着头顶流淌下来,容易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身来,这身子一暴露,便是冷嗖嗖的,又给坐了回去。
没等薛默发作,容易心虚且后怕地解释起来:“薛默,你也别不说话,虽然我知道你本就是个闷葫芦,但是闷葫芦也有开窍的时候,啊!”
被扔出去的帕子又给扔了回来,力道之大,容易被砸的生疼,看着胸口的红印子,不恼,反而发笑。
还以为薛默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将苦大仇深的模样进行到底呢,这样才对,有来有去,才有跟人样嘛。
揉搓着帕子,容易嘴一歪,眉一挑。
“你啊,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姐姐说的没错,与其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出现在杨木面前,还不如趾高气昂地对他挥剑,杀之后快好慰藉亲人呢。”
“你会怎么做?”
没头没脑的一句,容易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薛默总算是动了,抬起脑袋,冰冷的眸子直视容易的眼睛,再一次问道:“你我亲人都死在阴谋中,可我又跟你不一样,杨木手上有我的血海深仇,如今杀亲仇人就在眼前,你让我如何做到无动于衷?换做你如何?”
不同于容易,薛默直视这种伤痛,容易体会不了,所以薛默无法做到对容易推心置腹。
“薛默,我。”
不知何时,他们的关系早就从仰慕的薛统领到了直呼名字的地步,但绝对不是他不知礼数,而是他认为他们已经是兄弟了。
仇恨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的清楚的,容易自知本就不招他们待见,如此,好像跟薛默的关系越来越远了。
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唉,我自是知晓我们是不同的,薛统领,我只是不想看你因仇恨颓废下去,你依旧是我心中最值得珍惜的朋友,也是高不可攀的薛统领。”
薛默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目光深邃的盯着容易瞧,还以为容易没心没肺惯了,冷不丁的煽情,倒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一时间,耳室内安静了下来,就连水桶里的水也不敢有声响。
容易跟薛默都盯着自己眼前的水面,谁都没有说话,实是在安静的有些过分了,可巧,两人同时抬头,四目相对,又是尴尬。
心里话说出来总是很难,更何况他们都是男儿呢,说多错多,还肉麻。
容易蹭地一声,从水桶里站起来,薛默赶紧闭眼转身,虽说都是男儿,可非礼勿视。
容易转过身去,便从大木桶里出来了,再泡下去,他浑身的皮都快没了,要好好清洗的可不是他。
站在大的屏风后面,利索地穿完高姑姑送过来的新衣裳,在最后一个系带系上后,嘱咐道:“我先去找姐姐了,你可忘了过来,姐姐有话要与你说道,这也是少爷的命令。”
怕薛默脾气太犟,不听容素素的话,就把薛韶锋给搬了出来,他们薛家军,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少爷。
大院里,容素素坐在贵妃椅里看着容易不知从哪儿拿来的小话本,原来古代就有言情小说了,虽说都是些多情少爷与娇羞百媚的落魄姑娘,不过也多了些乐子。
正看的入迷呢,容易走了进来,带着一脸的不高兴,对容素素撒娇。
“姐姐。”
容素素只是扫了一眼,看看他身后无人,便又将目光投向书本上,一目十行的继续瞧着。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扫兴。
“姐姐,你怎不理我?”容易跟狗皮膏药似的就粘了上去,容素素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哎呦喂,你这是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不是?小心你姐夫回来揍你。”
说起薛韶锋,容素素可得好好问问了,既然薛默是被打晕了才回来的,那就说明薛韶锋不在杨府,既然如此,去哪儿了?
“姐姐。”
“打住。”
容素素伸出一个如苹果大小的拳头,威胁着容易,若是再喊一声“姐姐”,定要打他,捶他不可。
“你姐夫呢?去哪儿了?干什么去的?”
三连问,直接把容易给问懵了,他今日可未见着少爷,又怎会知晓他去干什么了,可见姐姐似乎在生气,不说点什么,搪塞不过去啊。
“姐姐,少爷他,他。”
想找理由来着,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且姐姐这么聪慧,若是说的太假,一定会被一眼识破,到时候更惨。
“他怎么了?”
“少爷去宫里了。”
从院外走进来的薛默给容素素做出了解答,院内的姐弟二人一齐向他看去,平静地眸子里露出惊艳来。
梳洗过后的薛默,跟之前进来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清洗干净,被高高束起来,消瘦的脸看着也精神很多,换了一身行头,整个人看上去挺拔不少,最重要的便是他的眼睛,有了往日的光彩,不再死气沉沉。
个中种种,都在告诉姐弟二人,他们熟悉的薛默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薛默,你这样真好看。”
容素素的小话本掉落在地上,这样的美男子,实在是看的她心花怒放啊,无关风月,只论欣赏。
“少夫人过誉了,薛默还是以前的薛默。”
薛默可不敢应下这一声好看,少爷才是真真的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