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大理寺,大理寺的官员接见后,不等顾大人说明来意,立马允于探视,在寒暄了两句后,识趣地离开了。
监牢之内,顾大人与荣姨娘隔着铁栅栏两两相望。
荣姨娘喜极而泣,望着顾大人轮廓,见他神色疲倦,想当然得认为这是想她想的,不由得从袖口抽出一块帕子,擦拭起莫须有的眼泪来。
“大人,你可来了,奴家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是来接我的吗?”一定就是这样的,荣姨娘这会儿倒是真流出了眼泪。
“大人,这儿可真不是人待的地儿,大人赶紧带我出去吧。”
可算是让她等到了,一夜未睡,眉梢眼角尽显疲惫,也不知道他们家大人会不会嫌弃她人老珠黄,本来生了小儿子,她就感觉到身子大不如前了,又加上一晚上未梳洗,怕是…
“谁说我要带你出去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做出勾人的举动,也不好好算算自己多大年纪了,真是倒胃口。
没了以往的真心,疼爱,在顾大人的眼里,荣姨娘便是一个讨厌的存在,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姨娘不敢置信地上前,用力的扒拉着铁栅栏,紧紧抓住,本就脏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白,变成奇怪的颜色。
平日里,她是最怕小痛小病的,然而现在,她的心更疼,同床共枕十几载,他每一句话的用意,还是能明白的,他的意思,就是不想救她。
在顾府这些年,怎么说都为了他生儿育女了,对顾大人的为人,她自认为了如指掌,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
“大人,为什么?”
潸然泪下,一想到顾大人已经放弃了她,荣姨娘再也忍不住了,身子跟被抽干了似的,跪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双眼睛上,直勾勾地盯着顾大人看。
自古男人多薄情,却还是想不明白,她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的。
“为什么?”
顾大人真佩服荣姨娘的无知,是谁给她的勇气,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要问一句为什么。
留意到监牢内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的,难不成在这一整夜,这女子没有想自己的过错,就想着之后的荣华富贵不成?
“你还要问为什么?瞧瞧你自己干的好事,荣姨娘,真是我把你惯坏了,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不是?”
顾大人骂骂咧咧了一通,总算是泄了心中半分火气,一晚上都想着建王的话,难受得紧啊,再不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倒下的可是他。
“得罪了皇上,你觉得自己还有活路吗?就是不为顾府着想,不为我着想,那你的一对儿子,一个女儿呢?他们该如何自处?”
都到了这个份上,顾府已叫她坏了名声,唯有以死谢罪,方能解脱。
顾大人本就冷眸的眸子里释放出狠毒来,荣姨娘瞧着,心寒至极,一时没有站稳,直接跌倒在地。
他是起了杀心,不是警告而已,这是要杀了她,以绝后患啊!
不,不能就这么死了,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府上就属她生了儿子,她的士杰,她的小儿,终将从未顾府的继承人,顶梁柱,只要她不死,日后就是掌管着顾府的女主人,她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
“不,不,我没有刺杀死丫头,我没有,都是她在胡说,我没有带匕首去,我是去求她的,怎会伤了她,是她,对,就是她,她想害我,是她想要害死我,我不信大理寺不查清楚,让我蒙冤而死,不,我不信。”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死鸭子嘴硬。
顾大人看着疯疯癫癫,自言自语的荣姨娘,心中只觉得阵阵哀伤,是什么让她疯魔成这副样子,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多看两眼,也是一样的结果,根本就改变不了,也罢,早死早超生。
顾大人简洁明了地说道:“我今日所来就是送你一程,你我相伴十多载,待你走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那三个孩子,虽然你是带罪之身,你走后,我会求皇上让你入土为安,虽不能给你名分,也会把你葬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享受天地之灵气,”
这一句句打击着荣姨娘最是不堪一击的心底,她所料想的美好生活,在后头,可她什么都没有享受到,在皇城生活还不如在洛城,她现在万般后悔。
“不,想我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这不可能。”
荣姨娘摇晃着脑袋,她用尽全力的挣扎,在顾大人看来就是一场笑话,冷冷的瞧着,不动声色的,直到荣姨娘累了,四肢无力,脑袋靠在铁栅栏上。
“不可能的,你可是我的夫君啊,怎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你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啊,夫君,你怎就如此狠心绝情呢?”
“你不过只是我的姨娘罢了,并不是我的结发妻子,我的妻子自始至终只有容蓉。”
顾大人在最后又补了一刀,容蓉是他心底的白月光,不管出现多少个荣姨娘,都是比不上她半点的,然而这番狠真就要了荣姨娘的小命了。
临了临了,荣姨娘还是没有搞清楚,究竟她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会让顾大人厌烦到如此地步,她可是一心为了顾府的。
这回可不是像被抽了全身力气这么简单,这次让她没了精气神,一整夜独坐在地上,而今又是被最亲密的人给放弃了,她还有什么盼头可言?
方才所说的话不过是她的不甘,她人微言轻,心中都是有数的,别说是皇上,就连那个曾经被她视为蝼蚁的容素素,她都斗不过,阴沟里翻船,是她学艺不精,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自己想清楚吧,大理寺的刑具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你早想清楚,也许还能少受点苦,相识一场,算是我劝你。”
顾大人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大手一挥,一个小巧的纸包掉进了铁栅栏内,只当没有瞧见,转身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