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房内走出,看见程芳,顿时眉头倒竖暴喝一声道:“程芳?果然是你!你这乱臣贼子、废太子的走狗,居然还敢现于人前?”
程芳冷笑一声,用力握紧手中长剑,剑指前方,“到底谁才是戕害兄长、谋害亲父的乱臣贼子?是非对错,天下万民,自有定论。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理。”
“尔等整日狂吠的仗势野犬,到了这北关之地,怎的只敢藏身于烟花柳巷之间?就这么没脸见人吗?”
两人说话的期间,那些后来的死士慢慢围了上来。
程芳带来的人则聚集到他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房内男子漫步而出,冷冷笑道:“藏在哪儿有何所谓?你这条疯狗,不是一样找上门了吗?今日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
说罢,那人抬手一挥,冷声喝道:“动手!今日,务必将其尽歼于此!”
周围的黑衣人瞬间攻了上来。
门口那人足尖一点,提气而起,如一只展翅大鹏飞掠而至。接着手中软剑一抖,凌空就朝程芳劈了下来。
程芳连忙举剑相抵。
当的一声巨响,两剑相击,火花四溅。相击之声震得程芳耳朵嗡嗡作响,手臂像被巨石狠狠砸了一记,一直麻了半个身子。
他心中暗暗吃惊:瀛王身边,何时竟有了武功如此强劲之人?
他与沧云澜师出同门,武功与沧云澜不相上下。可在此人面前,竟感觉有些吃力。
听此人话里的意思,瀛王早就料到太子会派人来北关。
这些人到北关,不止是为了暗杀廖家和燕王,借此打破北关局势为瀛王所用。
他们放出假消息,又频频暴露行迹,也是为了引他入局。
知己不知彼,既是猎人,更是猎物。
二皇子韬光养晦谋划多年,太子却一无所知,对其毫无防备。
太子,输得不冤啊!
程芳带的都是暗卫,面对死士不要命的打法,很快就败下阵来。
连程芳自己,也被对方伤到了手臂。
若不设法求援,他今晚,还真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程芳微一晃神,立刻被对方捕捉到。
对方招式诡异且出招奇快,招招直击程芳要害,逼得他连连后退。
程芳一招落败,手中的剑被挑飞,长剑来势不减,噗的一声刺入程芳肩头。
另一只手掌暗含内劲,直击程芳面门而来。
就在此紧要关头,一个巨大的黑影裹挟着兽类特有的气味,从程芳肩头一跃而过,径直朝对方扑了过去。
那人迅速收手匆忙后退,一掌击在狼头上。
狼是打开了,肩头还是不可避免被狼爪深深划了一道。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很快染红了半条手臂。
与此同时,墙头上又有十数条黑影一跃而入,朝这边狂奔而来。
跑在最前面的头狼腾空而起,在对方呆怔的瞬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脖子。
鲜血如雨,在半空狂洒。
狼将身子一拧,那人就被甩了出去。
咽喉却已被狼咬断,眨眼间就气绝身亡。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狼群已经扑倒了数人。
暗卫首领将人聚拢到一起,严阵以待,奇怪问道:“怪事,人类居住地,哪来这么多狼?”
程芳捂着肩头冷笑一声,“这不是狼,这是天意!”
声音刚落,一支火把在墙头突然被点亮,接着,接二连三的火把依次燃了起来。
火把旁边,是一支支森寒锋利的制式官弩。
程芳带着人迅速退至院中角落。
头狼呲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黑暗中,有人一声令下,“放箭!”
墙头上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裹挟着强劲的力道,扑扑扑穿透敌人的身体。
惨叫声四起,数名死士中箭倒地。
刺客首领一边挥剑抵挡弩箭,一边带着人迅速退入房内,将房门关上。
墙头上弩兵退下,重新站上一队弓兵。这次的弓箭上,搭的是绑了油布的无头箭矢。
油布被点燃,箭矢呼啸,在黑夜里划下一道道光线,纷纷落到房顶上、门窗上……
无数燃着火的箭矢透过窗棂,落入屋内,很快燃起熊熊大火。
屋里的刺客只好撞开房门往外跑。
刚跑出来,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波弩箭。
围攻他们的是官兵。
若刺客亮明身份,官兵定然不敢再动手。
可若是亮明身份,就等于承认,是新帝派人来刺杀对燕州府、乃至整个大梁立下奇功的廖家人。
这个罪名,足以令世人对新帝侧目。
他不敢冒这个险。
且看对方的样子,未必不知他们真实身份。
知道还敢动手……
说明这北关,已经不在新帝掌控之中了。
刺客头目拼着身中数箭,硬生生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仓皇逃入夜色之中。
他捂着中箭的腹部,提足内力一路狂奔。
暗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这边又是刀剑相击、又是箭矢连连、杀声震天。
闹得动静这么大,可是除了燕春楼,其他地方仍是一片漆黑。
仿佛整个世间,只有他自己急促的脚步和粗重的呼吸。
前面路上突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茫茫漆黑夜色中, 一辆马车停在路中央。只有车厢前面挂了盏气死风灯,映亮车周不足三步远。
车帘高高挑着,照着车厢内正襟危坐的母子俩。
女的他认识,是他们此次的目标之一:廖魁之女廖华裳。
而那个孩子……
刺客首领慢慢停下脚步,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嘴里无意识喃喃唤道:“小,小殿下?!”
瑞儿眯着眼睛,突然朝他咧嘴一笑。
刺客首领只觉得脖子一凉,眼中的世界已经颠倒了模样。
刺客首领残留的最后一抹意识在消散之前,突然就明白了程芳那句“天意”,指的是什么。
或许,这真得是天意……
纪婴提着大刀,带着人呼啦啦追了上来,望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刺客,狠狠啐了一口道:“这些山匪,真是冥顽不化。整日作恶乡里,正该有此下场!”
廖华裳牵着瑞儿的手,笑吟吟下了马车,走到纪婴身边说道:“此次剿匪,多亏了纪将军鼎力相助。”
纪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本将既是守关将军,职责所在,谈什么相不相助?”
廖华裳笑道:“是将军高风亮节。”
纪婴转眼看看周围,突然凑近了低声问道:“杀了他们,没问题吧?”
廖华裳挑了挑眉,“将军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些山匪作恶乡里,该杀!”
纪婴感慨万千点了点头,啧啧叹了两声,低声说道:“本将这回,算是彻底上了你的贼船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