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将唐如影送回唐府后,马车一路缓缓穿过热闹喧嚣的街道,朝华陵区的方向而行。
京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人影晃动其中,各种各样的画面和声音融合在一起落入眼底,便构成一副生动有温度的人间烟火气息。
看着窗帘外熟悉的景色,宋雪染心里喜忧参半。
阔别京城多日,远离家人,在松延县历经了重重磨难惊险。如今回来,心里自然是高兴激动的,可一想到自从上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愿,执意离开家里后,自己就没再回来过。
而违背祖训一事的结果,也因此一拖再拖。
尽管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父亲的怒火或许会消散一些,但她依然忐忑不安。
那样的父亲,她是第一次看见。
她不担心父亲提出的任何惩罚,却害怕看到父亲对她失望的眼神。
在很多事情上,父亲是开明宽容的,他一直都是以最大限度的方式,来支持他们兄妹三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犯了错,他也不会说一句重话。
唯独宋氏祖先留下的祖训,那是父亲的底线。
父亲曾不止一次当着他们兄妹三人的面嘱咐过,祖训不可违。也正因此,才会对她的明知故犯,不会轻易原谅。
当马车驶进华陵区,越来越靠近宋府的宅邸时,宋雪染就愈发沉默。
一想到等会见到父亲后,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该如何面对?万一父亲问起,又该如何回答这段之间的经历?
越想思绪就越乱,宋雪染伸手揉了揉额头,想借此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
一旁的小芹看主子神不对,担心道:“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要不要先去找大夫看看?”
宋雪染摆摆手:“不用了,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
话落,前面传来刘劲的声音:“宋小姐,前面就是宋府了。”
宋雪染掀开车帘一看,马车已经快到宋府大门。
虽然刘劲现在开始是她的近身护卫,但还是需要提前跟家人知会一下,最好是达成共识。
但在此之前,刘劲的身份还不能进入宋府。
宋雪染微微颔首,示意小芹取出一些银子交给刘劲,随即道:“刘劲,你先去附近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稍作歇息,等我处理好事情就过去找你。”
刘劲接过银子,没有多话,只是点点头。
随后转身离去。
马车设有宋氏标记的图案,守门的护卫在看到图案后,顺利放行。
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前院后,宋雪染和小芹下了马车准备离开前院。
“三小姐。”
一个体态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的身影由远及近,一边快步走路,一边跟宋雪染打招呼。
此人是宋府管家李婶,与忠叔是夫妻。也在宋府任职多年,勤劳能干又温厚老实,深得宋府一家的敬重。
从小看着宋雪染长大,待宋雪染更是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
宋雪染一直将李婶视如父母一般的长辈敬重,只是平时爱笑性格爽朗的李婶,这会脸上完全没有以往的灿烂笑容。而是满脸愁容,神色带着一丝慌张。
心里生出疑惑,难道是府里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宋雪染赶紧上前:“李婶,你怎么了?”
李婶喘着粗气道:“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们都在正厅里等你呢?三小姐你待会进去后,说话可要当心点,我看老爷的脸色不太好,以前从未见过老爷这样,估计有大事要发生。”
宋雪染闻言眉心突突直跳,黑眸沉沉。双手猛地一拽裙摆,李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如此猜测。
虽然她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听到李婶的这番话,心里的负担更沉重了。
宋雪染微微闭眼,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整个人的心境已经平静了许多。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轻声安抚对方:“李婶放心,我有分寸的。”
话落,宋雪染带着小芹迈步往前。
从前院到正厅的路程,宋雪染走得很慢,几乎比平时多花一倍的时间,但仍然觉得很快。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正厅的大门。
正厅一般都是家里有要事商议或者接待客人才会用到,父亲今天选择在正厅等她,还是在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的情况下。
宋雪染咬了咬唇,心底微微发沉。
可见,她违背祖训这件事的后果,比想象中的严重。
正厅里,宋显仁夫妇端坐于高位之上,身为贴身随从的忠叔也在。
宋雪辉和宋雪容两兄弟,则是正襟危坐在两边。
若细看,就会发现这一家四口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只是除了宋夫人的情绪波动比较明显之外,其他人相对淡定一些。
一股无形的低气压弥漫其中,仿佛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当宋雪染纤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槛前时,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紧紧凝视她的双眼。
宋雪染身体一震,目光微闪,继而回望家人。
缓缓迈步跨过门槛内,直至走到正厅中央。
在大家的注视下,宋雪染双膝跪地双手贴于额头前,伏身朝端坐于高位之上的宋显仁夫妇磕头。
说话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可闻:“爹,娘,女儿回来了。”
小芹看到主子跪着,也连忙跟着跪下。
宋夫人热泪盈眶,上前一步,试图想伸手搀扶女儿起身。
然而,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被一声低喝制止:“就让她跪着。”
宋夫人闻言被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往回缩,没敢再去扶宋雪染。
宋雪染不愿母亲为了自己和盛怒中的父亲对抗,她轻声安抚:“娘,女儿没事的,放心。”
宋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许久未见,整个人清瘦了不少的女儿好一会,才缓缓点头。
她用手帕擦拭了一下泪水后,伸手轻抚女儿的脸,继而低声劝说:“小染,好好跟你父亲认个错,这事就算过去了,知道吗?”
宋雪染微微颔首,她也是这么想的。
得到女儿的保证后,宋夫人才安心回到座位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任谁都没有想到。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解决的问题,却在父女的对话中情况突然急转直下,糟糕程度远远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