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坤久久不语,皇上缓缓道:“赵爱卿大可直言不讳,无需顾忌。若真有冤情,朕今日定为你做主。”
赵坤连忙俯身跪地,嘴里喊着:“皇上,微臣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上面无表情,声音不怒自威:“既然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你来告诉朕。你明知晓这几封密函里所记载的真相,究竟代表着什么。就算真的是被威胁了,可你不先来找朕说清事情的原委,反而是在深夜鬼鬼祟祟的跑去见康亲王。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当真以为朕不会知道?还是说,在你心里,朕的分量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康亲王?”
赵坤闻言摇头如拨浪鼓,神色惊慌,连连磕头:“皇上恕罪,微臣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皇上锐利的眼神紧盯对方:“不敢,就如实招来。”
话落,赵坤低着头,僵着身体,又是一阵静默不语。
这时,站在最前面一排的一抹身着朝服的修长身影,稍稍往旁边迈出一步。
对方先是神情恭敬的向皇上拱手作揖,随即才看向赵坤的方向。
年轻男子的面容与皇上有几分相似,但气质略显深沉,此人便是那日在景轩殿与宋雪染等人在门口巧遇的五皇子。
只见他语气犀利道:“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赵尚书又何必吞吞吐吐。既然你不承认沈大人刚才所说的话,那大可以举出你手里的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不就成了?”
这话一出,马上得到了所有大臣的一致赞同。
众人点点头,纷纷劝道:“五皇子言之有理,赵大人不妨现在就拿出证据与沈大人对峙。是真是假,立竿见影。”
听着耳边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好心劝说”,赵坤脸色苍白,心底发虚。豆大的汗滴不停从额头滑落,片刻便浸湿衣襟。
“事到如今,你仍然以为自己可以像当年那样瞒天过海,全身而退吗?”沈非世目色极冷,缓缓踱步至赵坤身边。声音虽轻,但在安静如斯的大殿内响起,清晰可闻:“七年前,赵尚书就与老王爷私交极好。就连对许多事情的见解和想法都几乎保持一致,这么多年就没怎么红过脸。然而,你虽表面与老王爷多年交好,却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于是为了以防万一,让自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早早的就在暗中费尽心思收买老王爷身边的亲信,从对方手里截下他与蒋天洪之间秘密往来的亲笔密函,当成护身的杀手锏,以备不时之需。”
沈非世言辞犀利一针见血,条理清晰之余,亦有证据相辅,而不是空口白话。
早在任由赵坤离开时,他就已经猜到对方接下来的计划怎么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像赵坤这种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层出不穷的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与老王爷的交易被撞破后,赵坤最后的一条路就是改变原来的计划。利用七年前的真相,假装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在皇上面前亲自弹劾老王爷,以表自己的忠心。
可惜,一切打了水漂。
沈非世的视线扫过一旁的老王爷和赵立旭,旋即看向面如死灰的赵坤,接着道:“而你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一旦你拿出了这几份密函作为条件与对方交易,那你们之间多年维持的关系,将会彻底破裂成为敌人。所以你在截获第一封密函时,就已经知道七年前发生的事情,而老王爷便是主谋之一。但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在经过衡量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为的就是在能够在老王爷与你摊牌时,可以作为威胁的筹码,将其一举拿下。但你没料到的是,你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星兆阁盯上。你刻意挑在深夜带着自己的心腹前往老王爷的私邸,就是为了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利用手中的密函威胁王爷,好让赵立旭脱身,达到最终的目的。事后也没有人能够查到你的头上,你依然还是可以回归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话说到这个份上,答案已呼之欲出。
此时的赵坤双眼无神,肩膀下垂。没有再开口反驳,似乎已经丧失了最后的斗志,形同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然而,七年前和老王爷也是主谋者之一这几个字眼一出,犹如一颗巨雷在大殿中央蓦地响起。
所有人都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任何声响,但巨大的无声冲击将在场的人震的有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反应。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殿内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表情淡然,一言不发的老王爷。
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面目和善,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且因德高望重而受到人们尊崇的老王爷,竟然会是一手策划七年前那件震惊朝野,血流成河事件的主谋者!
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在场的没有一个不知情。可那件事已经成为大家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尤其是在皇上和沈氏一家面前,更是绝口不提。
但现在,那件原本已经封尘多年不曾谈及的往事。如今突然再度被沈非世提起,而犯下此等泯灭人性,天诛地灭的惨案的主使者还是皇室中人。
这将会成为南国皇室最大的丑闻。
大臣们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视线暗暗在皇上和沈晋文的身上游移,观察两人此时的反应和表情。
大殿内,浓烈的不安氛围围绕每个人的身边,仿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他们牢牢包围住。
但因此事过于匪夷所思,部分关系与老王爷还算和睦的大臣忍不住向皇上求证:“皇上,此案事关重大,多年以来老王爷的人品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一旁的五皇子不满对方的行为,语气略微尖锐:“陈大人,您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判断吗?”
陈大人连忙否认:“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觉得此事太过于骇人听闻,才斗胆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