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脸色一冷,见到斗笠男对他颇有轻视之意,不免有些微怒,也学着对方置若罔闻的语气,道:“你猜?”
斗笠男脸上的寒霜更甚,直视了多隆片刻,道:“你我也算旧知,既是对手,也能算半个朋友,如果抛开各自立场恩怨的话。当也知道...同样的问题,我不会问第二遍!”
他不敛威胁之意,身上的杀气渐盛。
多隆却冷笑起来:“然后呢?你能怎样?有些账,你是逃不过去的,总归要结,迟早而已!”
斗笠男也是一笑,而后蓦然转身道:“很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
多隆见他作势要走,似乎有些急了,赶忙出声叫道:“站住...”
但刚吐出两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回应他的,却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铿!
斗笠男俨然预料到多隆会出声叫住他,而人在焦急的时候,防备是最薄弱的,反应也相对迟钝。
就在这微妙的间隙,斗笠男手中长剑快速出现,闪电回身挥出一刀。
同时快如鬼魅的身法,猛然前冲了几步,立止在多隆面前三丈处,寒眸冷冽。
剑尖之上犹为干涸的血渍又多了一份,正缓缓滴下...
一抹火花冒出,伴随着刺耳的摩擦之声,多隆身后的墙上竟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剑痕,入石三分。
这一剑,恍若比蔡坤手中的刀更为超绝而诡异,直令与蔡坤纠缠了十余年而不露败绩的多隆都意想不到,更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
在此前李宣的授意下,多隆身上的铁链已经被大部解开,虽脚上仍锁着,且余毒未清。
但可以预见的是,纵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想杀死他也都不容易。
可斗笠男这一剑,他却似乎无法躲开。
剑芒突起的刹那,多隆两眼微张,左脚向前一步,一手保持着前伸虚抓的姿势,而后便如同石化了一般,再难动弹半分。
嘴巴微张着,瞳色开始缓慢涣散。
斗笠男望着他,神色一贯的冷肃,恍若毫无感情,沉声道:“一介棋子,就该有自知之明!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当年如是,现在亦同。你始终是没有这样的觉悟,枉费了她的恻隐之心,容你多活了十几年。”
“我就当你最后那句话,是肯定的答案。任何想挖出当年事情之人,都得死!你一样,下一个就是李宣!”
他语气冰冷的说道。
话刚说完,人已重新走到了门口处。
稍一止步之际,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摆,黑衣袖中射出一柄短剑,嗖的一声划过多隆的肩膀,却只是划出一道小伤口而已。
短剑去势不减,锵的一声,钉入石壁之中,直没刀柄。
等到斗笠男的脚步声隐去,地牢的中轴石门关闭时,隔着石门方才传出“砰、咚”两声,似有什么东西先后落地。
密室中恢复了平静,唯独留下一地尸体与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另一边。
王府书房中。
李宣在得到马为先的首肯帮忙,颇为高兴,随即带着六麻子返回了公主府。
马为先本就是长风卫的主官之一,受李仕泯嘱托领两万士卒潜伏京都附近,既有守护前朝金银的重任,也建立出了一套相对完备的情报暗桩网络,与昆仑奴的建制如出一辙。
有他带领长风卫守在公主府周边,就算日后李宣不在京都,也可保赵紫薇和凤子的安危。
而他交代完事情后,又立马赶回了公主府,似乎仍有安排。
王二棒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叹道:“马叔,长风卫可是当年大帅留下的最后筹码,也是咱们京都复仇的最大底牌。而少帅...不把你放在刀刃上,去啃最硬的骨头,反而让你司职保护赵紫薇。估计是对她产生了真感情啊...”
马为先笑了笑,道:“这还用说吗?若非有真感情,他岂会事事亲为,交代完事情又立马回去?其一,赵紫薇现在坏了凤子,他这个快要当爹的,还不得有所表示?其二,赵紫薇虽表面尽是棱角,但毫无疑问,亦是重情之人。”
“她对李彦祖深情,便是对少帅有意,少帅若非顽石,焉能无动于衷?当也真心以待!”
王二棒却皱眉:“可这是好是坏?若当年之事的最终主谋是赵彻,亦或赵彻也牵涉其中。我们迫不得已与朝廷再次对立之时,她俩又何以自处?一面是爱人,一面是仇人之女,他们的结果会好吗?”
听此。
马为先的脸色凝固起来,似乎忧色。
沉默了些许后,才幽幽一叹。
却猛然踢了王二棒一脚,被他气笑的样子,道:“兔崽子,你怎就不会往好处想?”
王二棒挨了一脚,稍稍尴尬,挠头傻笑一声:“嘿嘿,马叔说的倒也是,或许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彻当年定是受人蒙蔽,不知实情,亦从未对虎威军有过杀心。”
“这么想不就对了吧?凡事得乐观面对嘛!对了,方才我入府之时,听底下人说,你们抓到了那个蓑衣客?人现在在哪?”
马为先笑着,话锋一转。
王二棒回道:“是的,这家伙被昆仑族蔡坤追杀,伤重逃入客栈寻求庇护,咱们就顺势把他给绑了。如今,就关在密室地牢中。”
“带我去看看,这家伙既知道真正的幕后主谋是谁,又岂能轻易放过?且去会会他!”
“好,那要不要知会少帅一声?”
“不必!明日柳府之人便会找上李彦祖,他一人分饰两角,既要安顿赵紫薇,又疲于应付柳家和朝中之人。有些事咱们能替他分忧的,便无需让他分心。”
“是。”
二人随即离开王府。
不久。
刚来到客栈密室的入口处,马为先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血腥味从中飘出。
当即命人火速打开石门,却见原本守在石门后的两名暗卫已倒地身亡。
致命伤是一剑封喉,手中的佩剑甚至来不及出鞘。
二人顿时大惊,双双抽出腰间长剑,凝神戒备。
马为先扭头看向身后跟随的客栈侍者,微怒道:“怎么回事?地牢遭人闯入,尔等竟毫无预警?”
虎威军大部虽已搬入新王府,但客栈据点并没有完全放弃,只是防备稍弱。
表面上仍是接待客人的寻常客栈,侍者也都是长风卫暗桩。
按理说,有人潜入密室地牢杀人,暗桩不可能毫无警觉。
除非,杀手的潜行的功夫远超常人,且来去如风。
客栈侍者回道:“回大人,地牢有专职守卫,平常我们很少踏足。杀手潜入亦无半点声响传出,我们...”
马为先怒容浮现,冷冷一哼,立马沉声道:“还不快调集人手彻查客栈,看杀手是否留下蛛丝马迹?”
说着,便与王二棒对视一眼,持刀冲入密室。
一路奔向关押多隆的地牢,沿途便见到多名看押的守卫尸体,皆已身亡。
表面死因皆是一剑割喉,十余人仅有五人的佩刀拔出,但未见有剧烈的打斗痕迹。
可见杀手潜入,是以一种压倒式的手段解决守卫,且对地牢的格局极为熟悉,来去自如。
二人不禁心生不祥预感,这样的情况唯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多隆暗中摆脱了束缚,杀光守卫逃离。
第二,有另外的杀手潜入,救走了他,亦或杀他灭口!
但二人心知肚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只因多隆身上的余毒未清,就算他有能力逃走,也不会贸然杀人。
否则,后续他还如何向李宣索要血珊瑚?
而若是有杀手潜入,以多隆现在这个状态,估计很难自保。
果不其然!
当马为先打开地牢的中轴石门时,多隆的人头滚了出来...
令二人心头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