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士勋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这些年买卖做得不错,很是让他扬眉吐气了一番,就连腰杆也挺直了,再也不怕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没用,靠大哥养着。
可这脊背直得久了,再想让它弯下来就不容易了。
商士勋纠结了很久才跑来求助商士功,自认已经是低声下气矮了身段了,商士功却还不肯帮他,反倒是不分青红皂白又将他训斥了一通!
他心中便极为不忿,商士功不过才当上个青州知府,就值得他连兄弟情义都顾不上了?他自认从未给商士功惹过麻烦,正是顾忌商士功的身份,他平时行事非常小心翼翼,生怕给人抓住把柄害了商士功这个哥哥。
哪知道商士功却是如此无情,更丝毫不顾他这些年的付出,眼珠子里只能看见他自己的官位!
商士勋越想越怒,脸色更是涨红不已。他心中意气难平,火气一上来,便绝了求助商士功的念头,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大哥你不肯帮弟弟我,那从今天开始,咱们兄弟二人就桥归桥路归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不相干!”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商士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商士勋固执的背影,厉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商士勋被他这么突然的一声吼,心脏就忍不住颤了颤,脑子里也有了不好的回忆,想起了幼时商士功的严厉。他想出去,却突然觉得一双脚仿佛有千斤重,想要抬步子都是困难。
他羞恼不已,商士功却已经快步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先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啪!”
声音异常响亮。
商士勋摸着被打得发麻的脸,愕然地看着商士功,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然后渐渐的。他就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扭曲狰狞,目光也变得狠戾起来。
只是不等他开口。商士功已经骂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什么桥归桥路归路,你还是不是我弟弟了?”
商士勋也是不忿,气着吼道:“我倒是想认你这个哥哥,可是你扪心自问,你拿我当弟弟了吗?如今我被人联合起来欺负排挤,来找你帮忙,你都不肯,你还算是哥哥吗?”
商士功一时间只觉得血气上涌,心中的火气烧得厉害。他抬起手,恨不得再给商士勋一巴掌。却又在对上商士勋固执并受伤的目光后无力地放下了手。
商士勋到底是他弟弟,他下不了这个手。
商士勋看出他态度软化,就趁机问:“哥,你就给弟弟一个准话吧,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商士功看着他 ,眼里透着几分期待,还有隐藏得不太好的野心。他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你先回去,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情不简单,我会派人仔细查。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商士勋却不肯罢休,商士功只说了会给他一个交代,可没说到底是好的交代还是坏的交代!他认真注视着商士功,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他给骗了。
张了张口,商士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准备给弟弟我一个什么交代?”
商士功却轻易不肯松口:“这件事情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你等着消息就成!至于是什么样的交代,就看你的表现了!”
商士勋的脸色顿时一变,商士功这话说得艺术,若是一步消息。他可能就要栽进去。
心中不满,商士勋就问:“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士功深深地看他一眼,最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派人详查,只要你没有做错事,错在其他人,我自然会依法办理,给你交代。”
商士勋虽然依旧不太满意,觉得商士功这哥哥做得也太公正无私了,他们是亲兄弟,商士功居然还给他摆官威,甚至连个小忙都不肯帮。
说起来不过是一些不要脸的商户而已,他大哥有必要怕成这个样子吗?真是给男人丢脸!
商士勋心里这么想,却不敢明着说出来。毕竟,他还得靠商士功帮忙才行。
兄弟二人说完了话,商士功就提出让他留下用饭。商士勋却没答应,他心里还有着火气,一点都不想留下来。
他告辞离开后,商士功就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同时心里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好好教导这个弟弟,而不是在商孙氏的眼泪攻势下选择放弃。
如今,商士勋虽然做生意有一手,为人却连‘礼仪孝悌’都不懂,性格还非常冲动,很容易闹出事情来。
偏偏他们还是亲兄弟,就算是分了家,商士勋一旦闹出事情来,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商士勋胆子大,若真是惹急了他能跟你玩儿个狠的!当初贺元芳便是因为得罪了商士勋,才被商士勋给办了。
如今多年过去,商士勋于买卖上做得也算是得心应手,只可惜为人太过自傲,只要被人一夸就会飘飘然,若是被人羞辱了,她的破坏力和暴力程度绝对让人难以想象!
商士功叹了口气,随后就叫了人到面前来,吩咐下去让人留意商士勋名下的铺子,查出到底有多少人联合起来挤兑他,同时也要查查,幕后的黑手是谁。
然而,就在商士功发下命令的同时,商士勋出了商府,却在不远处就遇上了一个人。那是不像是跑腿的小斯,反而做儒士打扮,年纪在四十左右的样子。
商士勋愕然地看着他,这人一看就是特意找他的。他想不通的是,这人找他的目的是什么。疑惑的同时,商士勋心底却也在警惕。他是刚刚从商府出来的,这人却守在外面。可见早就盯上他了,才故意在这里等着。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戒备起来,虽说他跟商士功吵了一架,心中不痛快,但商士勋也不是彻底的傻子。李家的三个媳妇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能把买卖做大,自然也明白。
所以吵架归吵架,气归气,理智上,他还是把自己跟商士功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他很清楚,如今就有人敢联合起来排挤他,抢他生意。一旦商士功倒台,那些人怕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全都会把獠牙利爪给露出来!
来的人名叫李儒,学问做得不错,脑子好使,同时还一肚子坏水儿,是古云海的心腹之一。商士勋猜得不错,他此时故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跟商士勋见面,把一些话带给他。
看出商士勋的戒备和敌意,他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一副没脾气的样子。
商士勋看见他笑,心里却愈发地打鼓了。他这些年做买卖见识了不少人,李儒的笑在他眼中,实在跟狐狸没区别!还是那种满肚子坏水儿的狐狸!
商士勋下意识就不打算搭理李儒,他有预感,这个人不好对付,他若是搭理了,说不定连骨头都要被他给吃了!
李儒见商士勋想走,再次拦在他面前,在商士勋准备开口之前,率先说道:“商老板是吧,在下李儒,有些话想跟商老板说说,关于……生意的事。”
商士勋原本不打算理他,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脸色却变了。商士勋直觉,这个李儒要说的正是关于他那些买卖的事。
虽然知道对方很可能没安好心,但想到这些日子来的亏损,再想到商士功的训斥。商士勋便忍不住点了点头,问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想在哪儿说?”
李儒微微一笑,伸出手指了指他的马车:“不如,咱们车上说,如何?”
商士勋便同意了,这马车是他的,算是他的势力范围,就算这李儒有些心思,他也完全不怕!
于是,他便让李儒上了马车,同时给车夫下令,车夫就驾着马车缓缓地离开了。
李儒藏的地方是经过测量的,是在商府外头转角的地方。从商府的大门口根本看不到,却又是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可见是极为用心,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李儒上了马车后,先是不动声色地将车内的布置扫了一眼,接着就问:“商老板最近的买卖好像是出了点问题,在下书说得没错吧?”
一番话,就成功让商士勋铁青了脸。商士功是他哥哥,说他也就罢了,眼前这样是个什么东西?也跟他提这件事!真是胆大妄为!
李儒看出商士勋的愤怒,脸上笑容不改,心里却不屑地想,这商士勋果然是个没出息的,为人太冲动耳根子还软,他存在的唯一价值,恐怕就是给商士功拖后腿了!
不过嘲讽归嘲讽,见识到商士勋是这样的性子,这个人反而更加放心了。如此一来,商士勋肯定是个好拿捏的。就算笨了些,也比找个心机叵测的人好,一不小心就要被算计进去!
商士勋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你上来就是说这个的?”
虽然声音满是不耐,但李儒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其中隐隐的期冀之意。
他顿时笑得更深了,这个商士勋,怕是病急乱投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