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树林。
沈殊玉从远处走来,杨问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浑身上下好端端的,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番,“大小姐,你那天没受什么伤吧?”
沈殊玉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那天晚上我们人多,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郑家那个废物给解决了。”杨问心笑呵呵地说道。
“郑涣也死了,你们在京城的任务就算了结了。”沈殊玉平静地答道。
“可是,小姐那天不是说,害死先生的凶手不止郑涣一人吗?”杨问心不死心地追问道。
沈殊玉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除了皇帝外,这件事里就只剩下一个不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的孟庭芝了。
到底是曾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姐弟,不到最后一刻,没有看到真凭实据,沈殊玉还是不想轻易对孟庭芝动手。
“有些事我还没查明白,等查明白了,需要你们出手的话,我自然会给你们传信。”
看这意思,沈殊玉是不打算让他们留下来了,杨问心顿时有些着急。
“大小姐,朱雀如今不在你身边,若是我们也走了,谁来保护你啊?”
沈殊玉笑了笑,让他放心。
“我会自己保护我自己,你安安心心地带他们回洛京吧,我也不会一直留在京中,等到了恰当的时机,我自然会在洛京现身。”
杨问心知道她主意大,见她执意如此,知道劝也没用,便只好和她商量。
“那留一两个人给你,如何?”
沈殊玉摇了摇头,“不必了,接下来我要去办我自己的事,你们也有你们的事要做。”
“什么事?”
“回去告诉骆老爷子,接下来你们要收拢各处的生意,积存力量,低调行事,在这之后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人用钱了。”
杨问心点了点头,“我明白。”
郑涣如今死了,郑家族中一时间群龙无首,没人能挑大梁,依沈殊玉的猜想,最有可能接手他势力的人就是孟庭芝。
而孟庭芝现在究竟是敌是友,沈殊玉却有些说不明白。
先生要自己提防他,可是要提防到什么程度呢?
见沈殊玉不知不觉出了神,杨问心便开口道:“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
沈殊玉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京城越来越危险了。”
她回过头看向杨问心,“你们人多,一直留在这里太惹眼,趁京兆尹还没发现你们一行人的踪迹,赶快回洛京吧。”
杨问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与杨问心告别后,沈殊玉径直回了拂玉山庄。
先生的仇报了一半,她得回去给先生上一炷香。
秦灵泽恰好不在,沈殊玉回山庄扑了个空后便去了灵素药庐。
听闻有人来搜拂玉山庄时,沈殊玉正在灵素药庐的小院里和祝和相对而坐,围炉烹茶。
可惜,这份难得的悠闲时光在顷刻间被打破。
沈殊玉看着从山上跑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云清,拧着眉问道:“是谁来搜山?为何要搜?”
云清面色焦急地答道:“是京兆尹,他们说刺杀郑大人的贼寇,可能躲在咱们山庄里。”
沈殊玉瞳孔一缩,心头猛地一跳,以为自己露了马脚。
云清继续说道:“还有,六公子正好回来了,他说他会看着京兆尹的人,还说京兆尹的人只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怎么回来了?”沈殊玉皱起眉头。
云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回来后没说两句话,京兆尹的人就来了,那些人来势汹汹,六公子好言劝说一番,他们态度才缓和了许多。”
沈殊玉思索了片刻,“钧清呢?”
“我下来时,他正与京兆尹的人周旋,免得他们把一些贵重东西磕了碰了。”
自古以来,官兵搜查就不可能平平静静地把事做完。
沈殊玉知道来者不善,且孟庭芝恰在此时现身,更是事有蹊跷。
她略一思索,“我回山上主事,你现在立刻去把我二哥找回来。”
一旁的祝和赶忙道:“让云清去给你帮忙吧,我知道灵泽在哪儿,我替你去找他。”
两人分头行动,沈殊玉匆匆回了山上,一进山门便看到门口站了两个身穿官服的人,那二人见到沈殊玉后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未搭话。
沈殊玉也没理他们,她拽住一个过路的小童小声问他,来搜捕的那群人去了哪儿,小童瞥了眼那两个人,然后往西侧指了指。
那个方向是翠微楼,翠微楼再往西,便是沈殊玉的缇花小筑。
沈殊玉立刻丢下他就往翠微楼跑去,不过翠微楼前一片安静,并且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在翠微楼前站了片刻,隐约听到了从自己的院子那里传来的喧闹声。
沈殊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一路过来她都没撞见什么人,那些人果然是奔着她的缇花小筑去的,恐怕找凶手是假,另有所图才是真的。
沈殊玉猛然想起了淳于靖告诉她的话——“如今孟庭芝已经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他”。
难道,孟庭芝今天真的是冲玉玺来的?
缇花小筑的大门前,钧清像一尊门神一样冷脸抱着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在他前面是张着手臂拦住京兆尹官兵的几个胆大的小童,个个一副头顶冒火的样子,嘴里还不住地大声嚷嚷着,说不许他们进。
拂玉山庄的人与京兆尹的官兵两相对峙,一旁站着神色云淡风轻的孟庭芝,最外面还围了一圈山庄里年纪稍小点的小童们,个个义愤填膺。
沈殊玉赶忙分开众人,跑到钧清的面前站住。
她瞥了一眼孟庭芝,又将目光放回京兆尹带头的那名官兵身上。
“大人要搜我这院子,不知可有京兆尹手令?”
那名官兵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沈殊玉扫了一眼却没有接。
“请问大人,小女子犯了哪条王法,竟要劳动京兆尹来搜我这处小小的院落?”
领头的官兵并不知道孟庭芝为何一定搜这一处院落,他见沈殊玉是个女子,又生了一副好相貌,面色虽冷但说话却还算文雅,语气便缓和了两分。
“我们接到线报说有贼人流窜到了你们庄子里,例行公事查查而已,你这里若是没什么可疑的人或是东西自然无碍。”
沈殊玉看向孟庭芝,“那六师弟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孟庭芝微微一笑,“我是来拜祭先生的。”
他抬起手中的折扇一指眼前的几名官兵,“他们说要办的是公事,我也不好阻拦,师姐见谅。”
一句话把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
沈殊玉看了一眼几名志得意满的京兆府官兵,冷冷一笑,决定今天谁的面子也不给。
她抬手抽出钧清腰间的一把剑,剑尖直指领头官兵的咽喉。
“我父亲是吏部侍郎,大师兄现为刑部郎中,三师兄乃梁国公世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搜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