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官兵原以为她不过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子,连哄带吓估计这事就算过了,谁知道竟然踢到了铁板。
他下意识瞥了一旁的孟庭芝一眼,见他神色丝毫未变,便深吸一口气。
软的不成,那只好来硬的。
他厉声道:“别说你只是一个吏部侍郎之女,今天就算是公主来了也不能阻拦我们办案,任凭你是谁,都越不过大齐的法度。”
沈殊玉下颌微点,剑尖随即抬高了两分。
“你们连我犯了什么罪都说不明白,就来搜我的院子,真是荒唐!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咱们就拼个鱼死网破,今日你们别想搜我的院子,也别想着轻易下山。”
两方正僵持着,就见秦灵泽带着祝和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怎么我一会儿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京兆尹领头的官兵认识秦灵泽,一见是他回来了,不由得焦急起来——这小祖宗一回来,今天这事也不知还能不能办成……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孟庭芝,发现孟庭芝仍然镇定自若,便壮着胆子把自己的来意又同秦灵泽说了一遍。
秦灵泽听完后立时大怒,“谁给你们的狗胆,居然来搜我师妹的院子?”
“有薛大人的手令……”
“有手令也不成!”
秦灵泽看向一旁的孟庭芝,语气十分不满,“都被人踩到头顶上了,你也不知道帮你师姐说说话?”
沉默了半晌的孟庭芝终于开口了。
“三师兄四师姐,他们是拿着京兆尹的手令来搜捕刺客的,不是无缘无故上门找事,这件事如果闹到陛下面前,陛下细细查问起来,恐怕咱们占不到理。”
秦灵泽鼻子都快气歪了,“孟庭芝,你到底是哪边的?”
孟庭芝冷静地答道:“三哥,在其位而谋其事,我是陛下的臣子,自当忠于陛下。”
秦灵泽虽然是皇帝的小舅舅,但皇帝登基前两人就不亲,更别提现在了,因此一听孟庭芝提起皇帝,他的气势便矮了两分。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搜一个姑娘家的闺房吧?”
领头的官兵立刻答道:“我们是办案需要,若是这里没有可疑之处,我们自然不会继续纠缠。”
孟庭芝抬出皇帝,秦灵泽也不好再说什么,论起在皇帝面前他与孟庭芝谁说话更有分量,秦灵泽心里还是有数的。
见他也沉默下来,沈殊玉忽然偏过脸看着孟庭芝,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是京兆尹想搜我的院子,还是你想搜我的院子?”
孟庭芝一愣,神色随即恢复如常。
“师姐,这事和我有何关系?我今日只是来给先生磕头,不过是恰好遇上此事,便说两句公道话……”
他话音未落,便被沈殊玉截住话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那些勾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数落,孟庭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沈殊玉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孟庭芝,我把话放在这儿,今日他们若是进了我这院子,那么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割袍断义,再无同门之情。”
秦灵泽震惊地看着沈殊玉,尔后又瞥了一眼孟庭芝,他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今天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殊玉眼神坚毅,孟庭芝则是神色复杂。
“师姐,我说了这事与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恰好碰上了,便说句公道话而已,官场上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还请你见谅。”
秦灵泽反问道:“既然和你没关系,你不站在我们这边就算了,怎么还在一旁起哄架秧子?”
沈殊玉听腻了这番纠缠,她走到一旁,让出大门前的位置,又吩咐钧清让开。
见她肯放行,京兆尹的官兵下意识看了一眼孟庭芝,见他没有反对,立刻收回目光,带着身后的人如狼似虎地进了院子。
见孟庭芝没动,沈殊玉冷笑着问道:“不亲自去搜一遍,你放的下心?”
孟庭芝神色不动如山,“我说了,这件事与我无关。”
秦灵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殊玉,最终决定老老实实地闭紧嘴巴。
一群人在沈殊玉的院子里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一名官兵捧了一个上了锁的大盒子走了出来。
那名官兵大声对领头之人说道:“屋内并无可疑之处,只有这箱子上了锁,我等没有钥匙。”
这话显然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领头的官兵立刻看向沈殊玉,沈殊玉不疾不徐地答道:“小女子闺阁中的隐私你们也要看?”
秦灵泽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我师妹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你们怎能如此对她?”
一旁围观的小童们也顿觉整个山庄的面子被扔在地上使劲摩擦,立刻便有人抽出剑,嚷嚷着要与京兆尹的官兵们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的局面,最终被沈殊玉开口打破。
“你们刚才说,我这里除了这个匣子,再无可疑之处是吧?”
“是。”
“这东西你们非看不可吗?”
“没错。”
领头的官兵扬声说道,“小姐要洗清自身的嫌疑,自然不能做这些遮遮掩掩之事。”
沈殊玉冷笑道:“好,好,真是一出好戏,不枉我今日回山庄走这一遭。”
她一剑劈开那箱子外面挂的精致小锁,领头的官兵赶忙打开盒子,离得近的人探头一瞧,这才发现里面放了一大块黄玉,黄玉下还压着几封信。
孟庭芝疾步上前取出那块玉,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双手都有些颤抖。
领头的官兵见他神色异样,也没敢多话。
等孟庭芝终于把那块玉取出来后,细细一看,才发现这不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玉玺,而是一块雕着玉虎的玉石。
孟庭芝下意识地看向沈殊玉,沈殊玉也正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她施施然地走下石阶,从木匣中取出放在下面的那几封信递到孟庭芝面前。
“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这里面的东西吗?你还在等什么?”
她嗤笑着瞥了那些官兵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回孟庭芝身上。
“这些信还是由你来看比较好,师弟毕竟是跟我们一起读过书的,他们一群粗人哪儿读得懂这里面的东西。”
沈殊玉手中的信之于孟庭芝,就如同蜜糖对于一个馋嘴小孩的诱惑。
孟庭芝今日是面子里子都丢了,还怕再与沈殊玉撕破一层脸皮吗?
他最终还是在沈殊玉讥讽的目光中接过了那些信件。
将那些信纸一一抽出后,孟庭芝读着读着,面色却渐渐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