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些信并没有如孟庭芝料想一般记录着拂玉山庄与玉玺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是沈殊玉与裴含章情深意浓时互通情愫的信件。
沈殊玉利用孟庭芝想要找到玉玺的急切心思,又用这几封信和一只玉虎故布疑阵,彻底在众人面前撕下了他的虚伪面目。
想到这里,孟庭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暗骂自己沉不住气。
领头的官兵见孟庭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便好奇地打量着他手里的信。
“孟大人,这上面写了什么?”
孟庭芝没好气地把信塞给他,“自己不会看吗?”
领头的官兵接过来看了两眼,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今天来能查出个大案子,要么能升官要么能发财,怎么搞到最后变成了查一对野鸳鸯?
而且说是野鸳鸯还不太准确,眼前这位沈小姐和信里这位裴公子似乎还订了亲……
这都叫什么事啊?
“孟大人觉得这信有问题吗?”沈殊玉挑眉问道。
“没有。”孟庭芝神色木然。
“那东西能还我了吗?”
见孟庭芝不反对,领头的官兵就把信交还给了沈殊玉,不过他却把玉虎扣了下来,理由是得带回去查查玉虎里面是不是藏了东西。
沈殊玉立时便猜到了他的心思,这群当兵的兴冲冲而来,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她上前两步,强硬地从对方手里拿过那尊玉虎。
“几位不知该如何检查这尊玉虎是吗?我教你们呀。”
玉虎被她高高举起,随即重重地从半空落下,立时在青石板上碎成了几块。
“现在大人可以把这东西从里到外好好检查检查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玉虎。
沈殊玉转身走回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几人,随即吩咐。
“上火盆儿。”
立刻便有小童端了一个炭盆过来,沈殊玉把那几封信往火盆里一掷,又点燃一个火折子一起扔了进去。
“被你们碰过的东西,我还能要吗?”
京兆尹领头的官兵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颇为恼怒地看了一眼孟庭芝,觉得这位大人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但却又不敢说什么。
最后,他只好道了声“告辞”,便带着身后的人下了山。
再待着也无趣,孟庭芝便也想跟着离开。
谁知,他刚迈出两步就被沈殊玉叫住了。
“孟庭芝,我刚刚说的话现在依然作数。”
孟庭芝不解地回头看过去,就见沈殊玉从钧清手中接过剑,寒光一闪后,她的一片袍袖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从此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不必提什么同门之谊。”
孟庭芝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但他的神色转瞬间便恢复如常,回过头带着侍从离开了。
等他走后,如同小狮子般耍了半天威风的沈殊玉终于松了口气,她的身形一晃,一旁的钧清赶忙扶住她。
“四小姐,你没事吧?”
沈殊玉摆摆手,没有说话。
祝和赶忙上去拿过她的手为她诊脉。
“没什么事,就是受了些刺激,一时气血翻涌,休息会儿就好了”
秦灵泽挤开钧清凑到沈殊玉身边。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孟庭芝为什么要搜你的院子?那群人明摆着就是他带来的,他装什么大头蒜呢?”
沈殊玉心累地揉了揉额头,“三哥别问了,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对你没坏处。”
秦灵泽泄气地嘟囔了一句,“我就多余跑回来给你撑场子。”
沈殊玉看了一眼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玉虎,心绪十分复杂。
若不是她早有准备,还不知这群人要纠缠到何时?
可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也不知孟庭芝下一次会如何发难。
-
京郊,大佛寺。
这日天气正好,殷凤潇陪着母亲去大佛寺上香。
进香后,大长公主与主持在殿中谈论经书,殷凤潇则安静地坐在一旁。
他对经书并不感兴趣,听着听着便走了神。
偶一抬眼,他忽然看到自己的一名侍从在门外探头探脑。
一旁的母亲谈兴正浓,殷凤潇便没有出声,独自悄悄地走了出去。
“什么事?”
侍从递来一封信,殷凤潇展开信纸看了看,随即便将信收入袖中。
“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我母亲,我去去便回。”
“是。”
殷凤潇按照信的指引一路寻到了后院的梨树,梨树下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沈小……”
话音未落,他便见那人转过头来,赫然是一身男装打扮的沈殊玉。
殷凤潇随即便将小姐二字咽回腹中,“你也来进香?”
沈殊玉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来进香的。”
殷凤潇走上前,笑着调侃道:“你来了寺庙却不进香?”
沈殊玉越过他的肩膀,望了一眼大雄宝殿的方向。
“我的心愿唯有我自己能够实现,佛祖帮不上忙。”
“说吧,找我有何事?”
沈殊玉略一停顿,没有立刻回答。
殷凤潇打量着沈殊玉露出的迟疑之色,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不会是又想要杀谁,然后找我来给你打掩护吧?”
沈殊玉不由得失笑,“郡王爷想哪儿去了?我是打算离开京城,所以特意来与郡王爷道个别。”
殷凤潇这下子是真的惊住了。
“你要去哪儿?是要去找裴含章吗?”
沈殊玉转过身看着山间郁郁葱葱的翠色,神色有些落寞。
“他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我先生如今也撒手人寰,我对京城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含章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我的确很挂念他,也许我会去找他吧。”
见沈殊玉找人的语气并不确定,殷凤潇也有些糊涂了。
“你离开如果不是为了找含章,那你到底要去哪里?”
沈殊玉的语气却洒脱的很,“离开京城后去哪里落脚都可,全凭我的心意。”
想到她一个女子要孤身上路,殷凤潇有些不放心。
“这两年天下不太平,南边与西边都有反贼,你功夫虽然好,但到底是个女流之辈,路上若是没人照应,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沈殊玉弯了弯嘴角,“多谢郡王爷关心,我已决意要独自离开,那么将来不论遇到什么局面,我都愿意承担后果。”
见她已下定决心,殷凤潇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走到沈殊玉身边,与她并肩看远处翻腾起伏的云海。
“当初含章走的时候曾写信叮嘱我,若是你将来有难,我一定会出手相帮,但现在你就要走了,我这个承诺你也用不上了,不知你在京城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沈殊玉想了想,侧过头去问道:“我想向郡王爷打听一个人。”
“谁?”
“郡王爷入宫时,可曾见过明昭仪?”
沈殊玉满是期冀地看着殷凤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