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问心话刚出口,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赶忙捂住嘴,小跑着到了沈殊玉面前。
“哎呀呀,大小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还搞得这么神秘,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一身男装的沈殊玉笑着答道:“前阵子事忙,也不知我功夫有没有落下,便忍不住想找机会和你过上两招。”
杨问心哈哈大笑,笑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
“哎,不对呀,刚刚看门的人跟我说,我儿子被一个带斗笠穿蓝色衣裳的年轻人给带走了,难不成……”
沈殊玉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朝桥洞下招了招手。
“云奕,你爹爹来了,快出来吧。”
杨问心的儿子杨云奕这才笑嘻嘻地从桥洞底下钻出来,杨问心没好气儿地呼噜了一把自己儿子的头发。
“你这臭小子,看你爹为你跟别人打架,你也不知道吭一声,跟你姑姑跑出来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差点没吓死你老子。”
杨云奕赶忙躲到沈殊玉身后,抱着她的腰冲自己老爹吐舌头。
沈殊玉拍了拍他的头,和杨问心解释道:“我刚刚在酒楼附近碰到了云奕,就忍不住带他出来玩了一会儿,杨大哥别生气。”
杨问心一挥手,“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吓唬他呢!走,咱们回家,你难得来趟洛京,我让你大嫂给你准备一桌接风宴。”
几个人便一路说说笑笑地回了八仙楼。
杨夫人见到沈殊玉后十分亲昵,她拉着沈殊玉上下打量一番。
“上次见你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我现在都快认不出大小姐了……这几年,我让人给你送的衣裳都是我猜着你的身量去裁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大嫂送的衣服我都有穿,大嫂的手艺比京城那些人可好多了。”沈殊玉赞道。
杨夫人一听,顿时更高兴了。
“正好你来了,这两天我给你好好量量尺寸,再多给你做几套。”
“又让大嫂费心了。”沈殊玉笑着答道。
杨夫人却乐此不疲,“我刚好最近新得了几匹布,颜色都不错,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姑娘穿,等我做好了,你穿上肯定好看。”
“好啊。”
女人家就是婆婆妈妈,杨问心不知这两人要就这几件衣服扯到什么时候,便对自己夫人说道:“小姐估计还没吃饭呢,你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虽说沈殊玉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但杨夫人知道,她才是酒楼和金石斋背后真正的主人,因此从不敢轻慢她。
杨夫人猜到杨问心大约是和沈殊玉有正事要谈,她便让沈殊玉先坐,自己去厨房忙活了。
等杨夫人走了,沈殊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杨问心。
“杨大哥看这东西眼熟吗?”
杨问心接过来仔细一看,惊喜万分地说道:“这不是我的钱袋子吗?”
他刚刚明明已经把这个钱袋子给了官府那几个官兵,怎么又会跑到沈殊玉这里?
沈殊玉笑着答道:“我当时就站在街对面,看你这钱给得不情不愿的,就设法帮你把它拿回来了。”
杨问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大小姐别笑话我了,我心疼这钱可不是因为小气,小姐不知道,官府那些人整天去商户家找各种名目要钱……算了,不说也罢。”
说话间,杨云奕带着把小弓箭跑进来找沈殊玉玩,杨问心只好先找借口把儿子赶去后院玩,自己则带着沈殊玉在院子里找了一处僻静地方说话。
“大小姐这次来,一路上可还平安?”
沈殊玉点点头,“有些波折,但还算平安。”
杨问心这会儿忽然回过神来,“小姐,就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沈殊玉点了点头,“是啊。”
杨问心不解地问道:“朱雀呢?他办事怎么还没回来?小姐出门,不是该由他陪着吗?”
沈殊玉眸色一暗,“朱雀现在不在我身边。”
见她不再多说,杨问心以为她对朱雀有其他安排,便没再追问,“大小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沈殊玉应了一声,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杨问心,“先生去世之前把这个交给了我。”
杨问心接过令牌,仔细一看后立刻便明白过来,他双手托着玉牌,在沈殊玉面前跪了下来。
“大小姐,以后八仙楼和金石斋便只听从您的调遣,但凭吩咐,无有不从。”
沈殊玉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杨大哥请起吧,从前你也是听我调遣,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必如此。”
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有了这块令牌,沈殊玉便是拂玉山庄名正言顺的主人了,杨问心现在看她就像从前看淳于晟一样。
杨问心起身把那块令牌交还给沈殊玉,“庄主,您这次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沈殊玉笑了笑,“我还是习惯你和从前一样叫我。”
杨问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换了称呼,“我也还是习惯叫您大小姐。”
沈殊玉想了想,轻声道:“其实上次你来京城的时候,有件事我没有明着告诉你,郑家虽然没了,但这不代表先生大仇得报,郑涣的背后可站着人呢。”
杨问心站在原地恍惚一会儿,半晌才喃喃道:“大小姐,你说的那个人难不成是……”
他不敢将那人宣之于口,便竖起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沈殊玉平静地答道,“你猜得不错,就是他。“
杨问心瞪大了双眼,他在脑海中细细地理顺了眼前的局势,忽然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在原地转了两圈。
“陛下,陛下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呢?从老先生到先生再到姑娘,三代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不顾忌先帝对山庄的嘱托也就罢了,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不分青红皂白就,就……”
沈殊玉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杨大哥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杨问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满脸懊恼,“大小姐,对不住,我这人是个直肠子,我也是气不过。”
沈殊玉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她叹了口气。
“我一时半会儿动不了皇帝,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京城我是待不下去了,日日看着仇人在眼前晃我却束手无策,这么下去我迟早得疯了。”
杨问心为人虽有些冲动,但也不是没脑子,他做不出撺掇沈殊玉去刺杀皇帝的事,可又忍不住问她:“那,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没有机会,不代表日后没有。”
沈殊玉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