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池塘边,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令宋时砚敞开心扉,跟她坦诚相待的。
“我要去从军,为国杀敌!” 宋时砚聊着聊着就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想起他父亲在景离王帐下畏首畏尾的样子,他就觉得窝囊。
苏红英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你爹那是有苦衷的,包括我能到你们家,也是计策。”
宋时砚可不管这些,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倔倔地跟苏红英告别:“明日一早我就去报名!”
苏红英实在劝不住这头倔驴,只能厉声呵住了他:“你站住!我有门路,能让你顺利从军。
但是,我要提前告诉你,从军可不是儿戏,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再决定也不迟。”
苏红英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处,本来想着他气消了就会乖乖回家,哪知天还没亮他就起床,愣是在院子里等到她出来。
苏红英心中暗暗感叹,死心眼子。
这才无奈地带着他来找苏牧青,想让他体验一下,等真正知道了其中的苦处,便会知难而退。
苏牧青一听便知道苏红英的来意,他可没心情陪他们玩这些。
“你当军营是我家开的?” 他没好气地斜了苏红英一眼,现在心情差的很,没闲心陪一个孩子玩闹。
苏红英见他拒绝的斩钉截铁,抬眼快速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反了你了苏红英!你要是真闲的没事干,到后院劈柴去!”
苏牧青忽地起身,顺带着看了宋时砚一眼,越看越觉得姐弟俩有些神似,简直忍不了。
他刚走出两步,就感觉胳膊一把被人拽住。
“大将军!我记得你!
是你把我们救回来的,是你拧断了原拜疆的脖子,赶走了小苑国的贼寇。
我娘说你是个大英雄,还说让我以后要跟你一样,做个有用的人!
我要跟着你投军,杀敌,干大事!”
宋时砚仰头殷切地看着苏牧青,激动地表明决心,同时双手用力地抓住他的一条胳膊,生怕一松手,他就溜走了似的。
苏牧青心头一动,冰冷的眸色带了一丝转圜。
苏夫人真是这样看他的?
那她呢?
她怎么看自己的?
呵,还用问吗?
她只喜欢那个有气无力的灰袍子!
不然,为什么连招呼都懒得跟自己打?
苏牧青心里又是一阵冷哼,他用力把胳膊从宋时砚手中扯了出来,不客气地下逐客令:“来人,把人带出去!”
话音一落,门口站着的两个兵士就迈步进来,伸手要拉宋时砚。
“我不走,我爹说过,宋家的男儿,可以前仆后继,却不可以贪生怕死!
我要为我爹正名,他不是叛贼!”
情急之下,宋时砚突然抱住苏牧青的腰吼起来。
原拜疆的人嘲笑他的父亲,云朝的人也嘲笑他的父亲。
可他们都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了阻止原拜疆大军深入,费了多少心思。
现在敌军退了,人人都知道苏牧青的功劳,却没有一个人为他的父亲说一句公道话。
苏牧青脚下一顿,神色震惊。
他不是没有跟云崇宇提起过宋以宣的功劳,只是一则,云崇宇的心思,现在都在皇上的安危身上。
二则定安王的事只是暂时被压了下去,双方都在等候契机,再较高下。
云崇宇一天没有登上皇位,他的太子之位就多一分危险。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亲自跟宋家交代一下比较好。
苏牧青考虑到这里,便决定亲自去见一见宋时砚的母亲。
这里就是宋时悦那‘青梅竹马’的表哥家?
苏牧青怀着复杂的心情,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跟着宋时砚进了小院。
一进院门,忍不住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这院子里的东西,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但是依旧干净整洁,甚至还有几分雅致。
可跟苏家的高门大院比起来,简直是有些寒酸了。
她宁愿住在这样的地方,是相信有情饮水饱吗?
苏牧青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院子扫视了一遍,随后紧盯着西厢房紧闭的房门,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宋时砚已经进屋了,还把王玉慈带了出来。
因为苏牧青已经答应他,只要母亲同意,就带他从军。
王玉慈见到苏牧青还有他身后的苏红英,愣了一下:“你们这是?”
苏牧青拱手一礼,看向了宋时砚:“我们今日过来,是因为令公子。”
王玉慈带着人进屋,拿出茶具,给苏牧青倒了一杯茶,然后为难地看向苏红英。
她也不落座,就直直地背负着双手,站在苏牧青旁边,目不斜视。
“是不是时砚他又闯祸了?”
苏牧青浅浅坐在椅子上,从一进屋,他的耳目就早已到了别处,到处搜寻那一对可恶的身影。
不在家?
又去街上倒贴了?
嘁,早知道,当初那一千两银票就不该一次给她结清!
苏牧青暗自后悔着,心里酸唧唧、气呼呼的。
直到王玉慈再次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苏公子,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垂下眼睫,重新抖了抖衣袍,来掩饰自己的失神。
“令公子想要从军,我来,是想听一听您的想法。”
说完,他朝一边的宋时砚看去。
宋时砚也趁机央求,王玉慈面色有些为难。
可当着苏牧青的面,又不好训斥儿子,只得搬出宋时悦:“等你姐姐回来,咱们一家人坐下来,一起商议一下如何?”
说曹操,宋时悦到。
王玉慈话音方落,院门口就传来了宋时悦惊喜的嗓音:“表哥,是不是时砚回来了?”
紧接着是一路小跑的脚步声。
苏牧青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抬起眼皮,呼吸都不由得放慢了。
他悄悄握住了拳头,心里暗潮涌动。
表哥?叫的那么甜么?
这么鲜活愉悦的声音,他都很少听到呢!
宋时悦三步并作两步走,一阵风似的冲到屋内,等跨进了门槛,看到昏暗的屋子里,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差点没收住。
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昏暗,看清了椅子上坐着的身影,宋时悦差点没栽倒过去。
一只大手轻轻地托住了她的手肘,扶着她往旁边的座椅上走过去。
“时悦,怎么这么不小心,家里有客人,别让人家笑话。”
是那灰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