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洛嘴角抽了抽,崔家二老是多怕崔蘅娶了挽歌进门,这抓住一个各方面还不错的她,便当成救命稻草般。
“你看那一匣,是我二弟前年出海费尽千辛万苦,从日升国的深海里取回来的东珠,颗颗饱满晶莹,成色之好,即便宫中都寻不来。是我娘压箱底的宝贝,如今都拿出来了。”
“你再看那一箱,是我爹寻遍大盛,花费十万金换回来的吴允真人的真迹,他宝贝得很,平日里连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今日为了你,也拿了出来。”
“还有那一箱,是我们家在金陵原坊出品的浮光锦,历来只用来上贡宫中,连我娘和家中女眷想要一匹,我爹都不同意,如今为了你,竟然也拿了出来。”
“还有还有……”
崔蘅一箱一箱地给她介绍着崔家今日登门提亲带来的见面礼,让沈星洛听得咋舌。
崔家不愧是大盛朝首富,仅仅只是上门提亲,女方还未应允,所带资帛便令人瞠目结舌。
待到正式下聘时,他们得出手阔绰成什么样啊?
想到她同崔蘅的谋算,沈星洛有些心虚,她东张西望着,不敢看崔家二老和善的脸。
想了想,她艰难道,“这些,待你我和离之日,我都会原封不动地留在你们崔家。你放心,我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你能帮我解这燃眉之急,我已经极为感激,你们崔家的家资我绝不会惦记分毫。”
崔蘅无所谓道,“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惦记了又如何?我们崔家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俗物。不过我爹娘这般喜欢你,我想了想,你不妨再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交易。”
“你爹娘喜欢我?你从哪看出来的?”沈星洛有些无语,没记错,她没有见过他爹娘吧!
崔蘅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他爹娘那边,“我做了二十多年我爹娘的儿子,他们的喜好我再清楚不过。他们此刻看你的眼神跟他们做了一单大生意时一模一样!他们啊,现在看你,就像在看稀世珍宝!所以我说他们对你很满意,再不会错的。”
沈星洛好奇地看向崔家二老,正巧与他们的视线迎面撞上。
果然崔蘅说得半点不夸张,崔家父亲看她还有所收敛,只敢借着喝茶的时间悄摸摸打量她几眼。
虽然只是几眼,但那感恩戴德的眼神就像见了救命恩人般。
崔家母亲就比崔父露骨多了,她大喇喇地盯着沈星洛,眼尾眉梢皆是喜意,毫不掩饰对沈星洛的喜爱。
“呃……”沈星洛顿了顿,收回视线,“你方才说让我再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交易,考虑什么来着?”
被沈家父母的眼中的怜爱吓到,沈星洛突然觉得她确实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这桩交易。
毕竟她打小就被母亲教育要尊老爱幼,欺骗两位和善的长辈,她实在于心不忍。
“刷~”崔蘅打开折扇,用折扇掩着口轻声说道,“我昨日回去想了一番,男子娶妻需三媒六聘,而你占的是我原配嫡妻的位置,我崔家花那么大的代价娶你过门,若只过一年半载你便要和离,那我崔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那你待如何?”沈星洛凑近了问他。
“不如你不要急着和离,可慢慢寻觅有缘人,我自不会干涉于你,待你寻到有缘人,我们再谈和离之事?”
“你是想让我做红杏出墙的女子?”沈星洛瞪大了眼。
崔蘅反对道,“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所谓红杏出墙,也得在墙内。你我本就是交易,不过挂了夫妻的名头,就如同我跟挽歌一起,你不在意般,你若觅得良人,同他花前月下,我定然也不会在意。只要我作为夫君的不在意,你又算哪门子的红杏出墙?我们这叫寻觅真爱!”
该说不说,崔蘅的歪理成功把沈星洛说动了。
眼下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正如崔蘅所说,她若是嫁过去不到一年便提和离,也定然会惹人非议。
横竖崔蘅又不管她,她暂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如就依他吧。
“那到时就见机行事!”沈星洛说道。
两人在这边嘀嘀咕咕,那边沈毅夫妇和崔蘅的爹娘看他们这副熟络的模样,也各有算计。
沈毅悄声问夫人,“星洛何时同崔家大郎这般熟络了?”
沈大夫人云氏摇摇头,“先前没听星洛提起过啊,难不成是星洛去找妧姎玩时遇见的?”
沈毅又说道,“这崔家虽是商户之家,家有巨资。可素来做事本本分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从不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算不得奸商。”
“这些年朝廷拨付军中所用的粮草物资,质量成色良莠不齐。有的好坏掺着供应,在大米里掺着粳米,在棉花里掺着芦花。还有得缺斤短两,一百石的粮食送到军中只有八十石。更有甚者直接将优等品放在最顶层,下面的全是次等品。只有崔家所供的之物,无论是粮草鞋袜,亦或是军械伤药,皆本本分分,兵部送来的单子是什么,实物便是多少。”
“可见崔家家风醇厚,更何况我们沈家如今在朝中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深受陛下忌惮。如果把星洛嫁给官宦之家,日后万一……”沈毅没有将那个最坏的结果说出来,只是继续说道,“嫁给崔家,有妧姎和容予在,想来崔家不会苛待于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应是能保证的。”
云氏边听边点头,她虽然是妇人,可这么多年独自在上京支撑着偌大的家业,也看得清几分局势。
官宦人家,表面光鲜,内里藏污纳垢,勾心斗角,轻则口角之争,重则害人性命,最是肮脏不堪。
且官宦人家的内宅,最是爱踩高捧低,攀比成性。今日你娘家得势,便让你几分,明日你娘家失势,便受尽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