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走后,方才屋内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弭一空,只留琼玉和容予大眼瞪小眼,尴尬得一塌糊涂。
“今日吹得什么风,才走了一个俊俏郎君,又来了个更俊俏的容大人,奴家这屋子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容大人,可要喝酒?奴家这便命人上一壶上好的梨花醉……”
琼玉反应极快,脸上挂上得体的微笑,绝口不提定国公半个字,只把容予当成普通的恩客招待。
容予抬手,“不必,我不是来喝酒的。不过找琼玉娘子问两句话,得了琼玉娘子的准话,我便走。”
琼玉顿了顿,看躲不过去了,便主动说道,“容大人是想来问国公爷同奴家之间的事儿?请恕奴家直言,做我们这行的,有我们这行的规矩。”
“客人的私隐不能随意告诉旁人,客人能来照顾我们生意,便是看得起我们,我们若是再不口风紧点,将客人的隐私随意说与他人听,岂不是在下他们的面子,给他们找不痛快,日后还有哪个客人敢回头找奴家?”
“琼玉娘子不必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容某,容某算哪门子的旁人?定国公容安是我爹!儿子关心爹天经地义,琼玉姑娘同容某说关于家父的事,也算不得什么泄露客人私隐。”
琼玉咬咬唇,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
国公爷她开罪不起,长公主驸马她就开罪得起吗?
说也是罪,不说也是罪,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琼玉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似乎看出了琼玉的为难,容予开口道,“琼玉娘子可是怕我爹开罪于你?若是担心这个,娘子大可以放心,栖雾阁一夜千金,若想见琼玉娘子,更是得拿出万金的诚意。我回去便让公主吩咐账房,断了我爹的银钱,明日起,这栖雾阁,我爹怕是进不来了!”
之前府中账务被那帮人贪得一穷二白,只剩个空壳,好不容易姎儿嫁进来,靠着抄家,将原本公中的财物收回了大半。
如今府中中馈由韩姨娘和青离在管,姎儿也同韩姨娘说好,待容薇出嫁后,再还她自由身。
也不知韩姨娘和青离怎么管得账,爹来栖雾阁定要支出大笔的银钱,他和姎儿竟从未听她们提起过。
琼玉脱口而出道,“您断了国公爷的银钱也无济于事,国公爷来栖雾阁是受了主人的请托,来这里寻欢作乐不需要花一分一毫。”
什么?
容予眉头拧起,崔蘅表哥为了挽歌,尚需给付大笔的银钱,才能独享挽歌。
可他爹进来这,却不用花一分一厘,只用刷脸,服侍他的还是栖雾阁重金难见的花魁琼玉,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他爹和淳郡王之间,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容予马上问道,“我爹来过琼玉娘子这几次?”
琼玉咬咬唇瓣,眼神飘忽,“国公爷是正人君子,并不常来,拢共不过来了一两次而已。”
正人君子?他爹?
“呵~”容予不屑地冷哼。
他也是审过不少犯人的,琼玉娘子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
“琼玉娘子若是不说实话,待会我的人来了,便让他们将琼玉娘子一并带走。别怪容某没提醒你,待到了刑部大牢,便不是容某一人说了算,届时琼玉娘子再想说便晚了。”
“容大人不必诈我,奴家不才,也算见过些世面。即便殿前司是天子近卫,拿人也得有个说法。奴家虽为贱籍,可从未有出格之事,殿前司也不能随意拿人。”琼玉嘴角噙笑,不卑不亢。
容大人虽大权在握,可栖雾阁背后的主人也不是个势弱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容大人想在这栖雾阁随意拿人怕是不能够的。
“说法?”容予气定神闲道,“听闻齐王、魏王、定国公、武昌伯、永乐侯都是琼玉娘子的入幕之宾,琼玉娘子结交这么多权贵,容某怀疑这栖雾阁背后之人有结党营私之嫌,琼玉娘子作为关键人证,容某请琼玉娘子回去问话,不算以权谋私吧?”
“你!”琼玉娘子有些愤懑。
这栖雾阁设置的门槛便是四品官以上或者巨富之家方能入内,便摆明了要结交权贵。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可也正因为太多权贵来过这里,所以寻常不会有人以此挑起事端硬杠来过这里的权贵。
可容予不一样,他是天子近臣,又是陛下的女婿,他若硬要杠上一杠,栖雾阁未必占得了便宜。
“国公爷是中秋前后来得,当时主人命奴家去服侍,打来过一回后,国公爷便时常来这里指名让奴家服侍,不过他来得频率倒不固定,有时天天来,有时隔一日一来,有时忙了,两三日总要来上一回的。”
琼玉是个识时务的人,眼见容予今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索性便全交代了。
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犯不着掺和进去,更不能因为她,把栖雾阁牵连进去。
否则凭主人的做派,花魁又如何,闹大了,也照样送到慎刑房将十八样酷刑受个遍,再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去。
“很好,多谢琼玉娘子仗义执言,容某叨扰了,这便告辞,还琼玉娘子清静。”
容予说完,便准备走。
“等等!”琼玉叫住容予。
容予回头,看到琼玉娘子快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在妆奁中翻找了一番,而后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子。
“容大人是殿前司指挥使,统管殿前司,奴家能不能托容大人将这个交给神勇军下军的杜杜景奕。”
容予接过琼玉递过来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放了一沓银票。
他疑惑地看了眼琼玉,“琼玉娘子这是让容某替你贿赂我的下属?”
琼玉忙摆摆手,心急道,“不不不,这些是奴家这两年背着阁主攒下来的私房钱。”
“容大人光风霁月,家世也好,断看不上奴家这些小钱。奴家被困在这里,出入不自由。杜景奕是奴家的远房表亲,奴家想托容大人将这些交给他,让他贴补些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