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琼玉一改方才调戏沈霁时的大胆妩媚,风流恣意,变得神色恹恹,姣好的面容上带了些哀婉。
“只是托容某将银票带给他?可需提起是娘子所赠?亦或是娘子可否告知你在闺中时的本名,容某也好让他知道是谁所赠,该承谁的恩情!”容予问道。
通常在欢场,女子所用的都是花名。
比如挽歌姑娘,真名是江听澜,挽歌只是栖雾阁为她起得花名。
琼玉想来也不是琼玉娘子的本名。
她没头没尾给他这么大一笔钱托他转交,他总要让杜景奕知道是谁所赠才是。
“不必!”琼玉急道,“容大人不必同他提及是谁所赠,更不必在他面前提起奴家。容大人就同他说,是他差事办得好,衙门赏他的就是!”
“就让他们当奴家死了才好,这样他们才不会因为奴家的遭遇而痛心疾首。”
容予观琼玉藏着掖着的模样,料定了只怕她如挽歌一样,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栖雾阁所控才会沦为这以色侍人的花魁娘子。
看来想知道琼玉娘子的真实身份,可以从杜景奕那作为突破口。
当下容予也不再追问,只说,
“琼玉娘子放心,容某必当尽数转交,绝不藏私。”
容予将银票收进怀里,又把匣子还给琼玉,而后一拱手便要告辞离去。
“容大人,且再等等!”琼玉又叫住了容予。
琼玉又回到梳妆台前翻找一番,拿出了一块白玉双鱼玉佩,“前些日子,定国公来时,将这枚玉佩赠予奴家,还言道要为奴家赎身,娶奴家做续弦。”
“奴家自知身份卑微,担不起国公夫人的名头。今日奴家既然将国公爷的事说与世子听,想来国公爷日后断不会再来奴家处。这枚玉佩,还请容大人一并带回去转交给国公爷。”
容予一看到那枚玉佩,一眼便认出那是容家祖传之物,向来只有家主才能佩戴。
他气极反笑,“我爹倒还真是个痴情种子,连象征家主身份的玉佩都赠予娘子了。”
“这枚玉佩,请恕容某不便转交。琼玉娘子且先留着,过些时日我爹自会亲自找琼玉娘子取回此玉佩。”
他看他是这段时日常住公主府,国公府回得少了,给了他爹一种错觉,一种他爹可以凡事不同他商量,一家独大,为所欲为的错觉!
琼玉心知容予明日少不得要同国公爷大闹一通,当下更不愿掺和进他们父子之间。
若国公爷亲自登门来取,她要说什么,说她把他卖了?
想到国公爷的冷脸,琼玉三步上前,拽住容予的衣袖,“还请容大人莫要为难奴家,你们容家的玉佩,理应由你们容家人带回才是。”
容予伸手阻挡不愿收,琼玉偏要给,当下两人纠缠在一起。
“琼玉娘子,我们在外面巡逻,听到你房中有男子的声音,今夜您没有客人,屋中男子怕不是混进来的奸细吧?”
栖雾阁的护院们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琼玉娘子与容予容大人两人拉拉扯扯的,离得极近。
琼玉娘子的俏丽的脸满是红晕,手还钻进了容予容大人的怀里,两人不知在干什么。
没听说容大人今夜点了琼玉娘子作陪啊?护院们面面相觑,而后极有默契地一起倒退三步,出了屋子。
最后一个出去的时候,还留下一句,“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客!小的这便走,不打扰容大人雅兴。”
说完还懂事得把门带上了。
容予的脸登时变得铁青,琼玉将玉佩塞进容予怀中后,马上后退出十步远,双眸看地,恭敬道,“琼玉恭送容大人。”
看着容予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走去,琼玉还贴心地喊道,“容大人,门在那边!”
都被发现了,还有走窗户的必要吗?
容予从琼玉的房间正门出去的时候,还一副郁郁寡欢满腹心事的模样。
也不知道方才那帮家伙的嘴严不严,会不会在外面乱说。
若是传扬到姎儿耳中……
容予不敢想下去!
都怪沈霁!!!
他多好一冰清玉洁的五好夫君,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抓刺客!抓刺客!”
容予下到四楼便听到栖雾阁中人声喧嚣,一群护院服饰的人大喊着朝三楼的房间涌去。
距离沈霁从琼玉娘子的房中离开已过去一柱香的功夫。
若沈霁腿脚快点,此刻只怕已经回到护国公府了。
那么现在栖雾阁的护院所抓的必定是……
容予嘴角噙笑,他加快了脚步,迅速地下到三楼,便看到三楼某位花娘的房间门口,一位黑衣人手执长剑,指着一位大腹便便浑身赤裸,仅下半身用毯子围着的中年油腻男子,剑尖距离中年油腻男子的胸口仅隔一寸。
一群护院们各执了兵器,将黑衣人和中年油腻男子团团围了起来,护院们身后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花娘和客人。
容予快步走到人群当中,他朝屋内斜了一眼,正对着门口放的床上有个用被子裹着身体的花娘在瑟瑟发抖。
从她露出的侧脸和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胳膊可以看得出是位身量纤细,容颜姣好的美娇娘。
他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大腹便便,五短身材,浑身臃肿的宗樾,当下忍不住,啧啧啧,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花娘能放下身段服侍宗樾,也称得上英勇无畏了。
为首的护院大喊着,“保护宗大人,诛杀贼寇!”
地上的宗樾瑟瑟发抖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同我过不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好汉饶我一命!”
那黑衣人瞅见容予出现在人群中,冲他点了下头,容予也回以颔首。
黑衣人得了信号,当即摘去脸上的面纱,露出了本来面目。
看到黑衣人的长相,众人惊呼,“殿前司都虞侯陆九渊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