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匆匆离京赴封地,事情并没有完。
那些依附于他的人,一一被清算。
朝堂里顿时清了好多官员出去。
负责春闱的礼部官员和大学士,皇帝原本钦点了一正三副主考官。但没想到清算时,有两位竟然也是二皇子的人,自然被一撸到底。
春闱将近,主考官一时竟然没有了合适的人选。
同考官可以马虎些,主考官却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人选若不当,为朝廷选才之事就会流于形式。
这关乎着朝廷未来的根基,选出的人才日后都将入朝为官,肩负起治国理政的大任,所以主考官必须德才兼备、清正廉洁,能秉持公心去评判每一位考生的优劣才行。
“诸卿可有人选推荐?”永熙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凝重,目光扫视着朝堂之下的大臣们。
朝臣们则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棘手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
毕竟刚经历了二皇子一党一撸到底,全部清算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稍有差池那可就是万劫不复,谁也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永熙帝的目光在一众朝臣面前扫过,又落到皇子们身上。
他眸光动了动。
右前方站着的那位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带着闲逸之气,看着与这朝堂有些格格不入的,是老三?
老三一向不参与朝事,虽然南夏的规矩是皇子满十五岁,便可朝堂听政。
除了从来不来的老五,老三来得也很有限。
甚至坏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四都要比老三来得多些。
他直接点名:“齐王!”
三皇子出列拱手行礼:“父皇!”
“春闱主考官,你能胜任吗?”
三皇子表情错愕,微微睁大眼睛,似是从没想过,这个差使会落到他的头上。
他上前:“父皇,儿臣不曾接触这些,不敢夸口!”
左副都御史立刻出列:“皇上英明,三殿下文采出众,精读诗书,京城闻名的,在文人仕子中,也是名声在外。由三殿下主理春闱,再合适不过!”
另有两人也出列附和:“春闱是文人的事,三殿下正好是天下文人仕子们的榜样,三殿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永熙帝微微颔首:“既如此,就这么定了!”
三皇子似是犹豫又为难。
永熙帝凝目他:“怎么,老三,你不愿意?”
沉沉皇威之下,三皇子拱手道:“儿臣领旨!”
永熙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点了位翰林一起。
朝臣们面面相觑,三皇子竟然一跃成为春闱主考官,这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
毕竟这位皇子喜好诗书,不参与朝政。
但朝堂上皇帝钦点,这是赶鸭子上架了么?
不过想一想,几位皇子中,最有才华的莫过于三皇子了,他无心参与朝政,那定不会因为利益而行不公之事。
六皇子微微一笑。
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捅破天,固然是时机成熟,还有不想让二皇子再在春闱里收拢一批人才。现在三皇子接手,这也在他们原本的意料之中。
让众人期待的春闱,终于开始了。
那些举人们清晨经过搜身进入贡院,便要开始为期三天的考试。
状元楼前几天举行的一次大儒讲学会特别成功。
以前这里叫美膳楼的时候,虽也生意不错,但不如如今状元楼这般的火爆。
颜曦宁隔几天会去一次。
三楼那个房间仍是保留着,她有时候在这里过夜,有时候也会回安王府。
夜里的状元楼,和白天的热闹完全不同,静谧又幽寂。
一墙之隔的客栈住处,还燃着灯,举子们的高谈阔论传来,越发显得这里安静。
颜曦宁桌面上摊开着一些纸张和图形,她正在上面写写划划。
“喀嚓”,细微的声音让颜曦宁手底下的动作一顿。
她挥手灭了灯,四下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她也动了。
门无声地开了,走道上寂静,月色朦胧,并没有看见人影。她借着墙角阴影的遮挡,移动位置。
夜色里,一个黑影身形灵动,在二楼翻来转去,这时,已经上到三楼了。
颜曦宁都气笑了:“每夜做梁上君子,你觉得很有意思是不是?”竟又是那天看见的那个人。
那黑影响身形一顿,看着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颜曦宁,一双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晦暗的情绪,站在原地没有动。
颜曦宁已经有几天没在这里住了,但一楼有人守着。
若是被人看见,状元楼里闹鬼的传闻又会传出去。
她心中恼怒,说话便不再客气:“你到底为何盯着我状元楼?你是对家派来,想搞垮我的生意的?”
那人沉默片刻,抬起头来看她:“兄台,在下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有事必须弄明白!”
“什么事,你需要在我这里弄明白?”
那人又沉默,过了会儿才说:“三年前,我有位兄弟失踪了,最后的行踪,就是在这酒楼。我想他应该在这里留下了什么线索!”
颜曦宁:“为何不报官?”
三年前,那时候还是褚家的酒楼。
那人摇头:“报官有什么用?我没有证据!”
“所以之前你也来找过,既然没找到,是不是说明没有?”颜曦宁微微拧起眉,“你确定你的方向没有错?你又怎么确定一定有线索留下来?你这么死磕状元楼,你可想过,只要有人看见你,别人会以为我这里又闹鬼了,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那人抿了抿唇,倔强地不说话,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压根没有放弃的打算。
“兄台,我兄弟失踪,不知生死,我不能不继续!”
“在我接手之前,你不是查过许多遍吗?你是觉得那所谓的线索,会从天上掉下来?你应该知道,现在状元楼的东家是我。而我接手之前,将整个楼都进行了修缮。即使有你说的线索,也不会再有了!”
那人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颜曦宁冷声说:“不要再来了,下次再来,我就要把你抓去送官了!”
那人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颜曦宁揉额,这都是什么事?
这人行事也真是莫名其妙,三年前失踪的人,他当时又不在现场,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在这酒楼失踪的?
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到处都有天眼,所有人无所遁形。
他查到线索在这里断了,也许只是别人从别的途径离开了呢?
回到住处,再次点上灯。
颜曦宁突然心中一动。
她现在所在的这间,是原本就有的房间,格局不错,墙壁很新,像是重新修缮过,因着视野极好,她便在这里设了临时住所。
修缮的时候,一来这里不会对外开放,二来这么新,也没有修缮的必要,所以这里是整个酒楼唯一没有动过的地方了。
如果真有什么线索,会不会就在这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