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晚并不赞同司昙瑾的说法,“师父并非是为五斗米折腰,而是为了人命。我师父那样的人,是行走于人世间的菩萨。”
司昙瑾笑着点头,“是啊,天墨前辈是良医,他的世界中治病救人不该掺杂其他的利益。倒是也没让天墨前辈折腰,只是我曾经被我家老头送去天墨前辈那,我曾经也在天墨前辈身边跟了一阵子。他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他见过很多人,但只有在神农天墨眼中,这世上的生命才是平等的,无关远近亲疏,只分有病没病。
战司雪感叹,“真想快点见到那位天墨前辈。”
敲门声,凤容慈推门而入,她笑了,“回来的还挺快。”
“你知道熊北护去找我了吧。”苍凉晚并未疑惑小慈为何留下。
“他是去找你了,但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碰上国师,他说了你回来的时辰。”凤容慈坐在了战司雪身旁。
“你还睡着了?”苍凉晚震惊了,那么大动静,都回南境了,她还睡着了?
“我了解你,只有你拆了牢房的份,谁有命委屈了你。”凤容慈打着哈欠,最近没睡过一个踏实的好觉。
她看向窗外,月光很是柔和。
晚晚不知道咱们国师大人经历了什么。
就在晚晚入狱之后,她去问国师会不会有人偷偷在晚晚的饭菜中下毒啥的,得防着点。
国师顺手卜了个卦,而后就呆愣在了那,他说:“我竟然忘了你。”
当时二人就在战司雪的门口,凤容慈说不了假话,国师知道了一切,也有了自己的决定。
国师说:上天因为晚晚身边聚集了太多天命之人,才会过分注意她的存在,既如此便蒙骗一下那个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的天吧。
凤容慈垂眸,眉头舒展,这样的选择,让她动容。
她并未睡觉,而是听国师大人说着他和晚晚的过往。
她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她不是苍凉晚,即便有了苍凉晚的命格,她还是凤容慈,也只想做凤容慈。
她是晚晚的小姑姑,永远都是。
苍凉晚看着发呆的小慈,她看得出小慈有心事,但小慈不说她就不问,谁还不能有点秘密了。
苍凉晚问道:“二公子之后怎么打算的?把人这么送回家了,朝廷不会问罪吗?”
“我让小瞳带信回去了,我爹很快就会进京。”熊北护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咱们这些人能护彼此周全,战家出什么招,咱们接招就是了。咱们的敌人从来就不是战家,而是烈焰。留下尽人事,图个心安。”
凤容慈在旁点着头,她来之前只跟着买过菜,没干过什么重活,来了之后更是啥活也没干过。
如今看来她留下是对的,就她这么一个厨子。好在就这么几个人,她也是忙得过来的。
外面很吵,所有人都不意外。
苍凉晚率先起身,其他人不自觉地跟在了她身旁。
就连司昙瑾也是如此,他不懂,祖父说他找了个传人,是个医术高明的小姑娘。
当时他问祖父,那姑娘的医术是从哪学的,祖父说是神农天墨。
他以为天墨前辈会教出个与世无争的大圣母,可这姑娘的气势,明显是个无视众生的大杀神。
苍凉晚打开了大门,门外有很多人,她走下台阶,人群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她靠在石狮子上,问道:“谁先来?”
来的是……爱谁谁。
苍凉晚等的可不是这些人。
她不清楚她扔飞了多少人,直到战司安走到了她面前。
苍凉晚看她的眼神是怜惜,“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但我心里是期待你不要来的。安姑娘你现在离开,旁人只会以为你不愿我恶战数场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你和我动手,战家将再也无法在这北境站稳脚跟。”
战司安笑眼看她,“我信你说的,不只是因为司雪在这。”
她退后三步,而后长枪指向凤月晚,她说:“晚姑娘请赐教。”
苍凉晚轻叹,她眼神搜寻了一下,顺手就拿过了士兵手里的长枪。
本可以不必如此,偏偏要用长枪。
咱们安姑娘令人敬佩。
苍凉晚回答道:“好。”
二人的长枪触碰的瞬间,招数瞬间变快,令所有人眼花缭乱,在场人中,能看清楚的只有少数几个。
二人的剑气在夜色中光芒乍现,好似烟火般璀璨。
此时的她们不像在比武,更像是在描绘一幅盛世山河图。
战家最厉害的孩子,对上疯人塔出来的凤月晚,这一战是少年人的巅峰之战。
苍凉晚手中的长枪好似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招招式式都在述说着同一句话。
而这句话战司安听懂了。
战司安眼中是战意,也有欣慰。
凤月晚比她强,凤月晚的每一枪都在说,她只想胜不愿杀。
战司安跃起,而后翻身而下。
苍凉晚抬手长枪抵住了战司安的长枪,刹那间光芒耀眼,照亮了炎城的夜。
战司安落地,苍凉晚脚下的地面出现了条很宽的裂缝,她此刻是一字马的姿态。
不少人都掉进了地缝里,战家开始捞人。
剑光至,苍凉晚不能动,她的双脚卡进了土石中,如果想要挣脱就必须用内力,用蛮力的话她的双脚会废掉。
而她一旦用了内力,坑里这些人都会被坍塌的土石掩埋。
司药老头那医术,她没个百八十天好不了。
战司安长枪挡住了袭来的剑,“我看谁敢动凤月晚!”
其他人见这边没事,也开始跟着救人。
还好周围高手多,所有人都被救了出来。
凤月晚确定没人之后,才挣脱了土石,她揉了揉大腿,有点抻着了。
战家人走了,这一战输的毫无颜面。
炎城的将士开始埋那个大坑。
路上镇北王妃怒道:“你最厉害的明明是剑,为何要用枪?”
“晚姑娘最厉害的也并非是长枪,她为何要用呢?祖母,我输的并不冤枉,她本就远胜于我。我战家人输得起。”战司安心中的激荡许久无法平静。
这样的人不该是敌人,她们本可以并肩作战。
小荧惑常说好人应该团结在一起的。
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懂,偏偏长辈们不明白。
苍凉晚站在门口,这样的战司安是战家的希望,无论以后是敌是友,战司安都不该陨落于内斗。
战司安选择长枪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在说:你我属于战场。
凤容慈感叹道:“安姑娘令人敬佩。”战司安不在乎输赢,她更想靠着这一战让晚晚扬名。
北境守护神本来挺让人失望的,而战司安是这失望中仅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