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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读书 >  宠你为妻 >   65|第65章

第六十五章生死

听说葛花生了,南巧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平安了,没事了。这个世上没有过去不的坎,有了孩子,葛花也会更有了动力。

南巧把热水端了进去,有经验的妇人帮给孩子洗净了身子。南巧在人围人,伸着脖子,看清了葛花的孩子。

小小的一团,又黑又红,脑袋上的头发,毛茸茸的,身上的皮褶褶皱皱,跟戏班子里的猴子似的。他的哭声很小,没有什么力气,好像是猫叫。

南巧是第一次见到过这么小的娃娃,弟弟阿轩只比她小两岁,她自然是不记得阿轩刚出生的模样了。父亲的那些姨娘虽然也为她生下了庶弟庶妹,但是她见到时,大都是已经是出生好几天之后了,平日里也不曾常来往,加上母亲的缘故,她也不大喜欢那些庶弟庶妹。

如今,看到葛花的这个孩子,南巧心中柔软了一块。她记得,苏满树跟她说过,日后会有孩子,缠着她,软软糯糯的管她叫“娘亲”。她想,她的孩子生下来,应该就跟葛花的孩子差不多吧。

南巧正盯着葛花的孩子,想象着自己和苏满树的孩子,忽然听到毡房里传来了一阵慌乱,有妇人大叫,“不好了,产妇血崩了。”

血崩?血崩!

南巧一时间惊住,转头朝着毡房里间看去,里面原本照顾葛花的妇人们都慌乱了起了,南巧清晰地听到有人喊,“血崩了,血崩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血崩”两个字,南巧并不算陌生,因为她记得父亲有位姨娘,但是就是因为血崩而死,因为这件事,母亲在父亲面前很是自责,说是都是因为她的错,没照顾好父亲的姨娘。父亲当时很是宠爱那位姨娘,伤心了好一阵子,连带着也冷落了她母亲好一阵子。

葛花血崩?葛花也要死了吗?

毡房里间,葛花的床边,杨嬷嬷和吴嫂子她们这些妇人都拼命地在努力救她。有人跟葛花说:“葛花啊,你要挺住啊,你生下了一个男娃娃,长得可俊俏了,你要活着,你才能看见她啊……”

葛花的眼神有些迷离,听到孩子两个字时,拼命地挣扎了许久,口中呢喃,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有眼尖的妇人发现,似乎“孩子”两个字对葛花的触动很大。

于是,这些妇人分工合作,有人努力救治葛花,有人跟葛花聊孩子。还在在那边洗好了,有人把孩子抱了过,放到了葛花身边,跟她说:“葛花,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你儿子,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

南巧就跟着这个妇人身后,望着葛花和那个孩子,眼眶忍不住地湿润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葛花看着孩子,眼泪淌了出来,她缓缓抬手,想要去摸孩子,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南巧忍不住了,上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搭在了孩子的身上,让她摸到了自己的孩子。

葛花的手,在包裹着孩子的小被子上摩挲了一会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干涸龟裂的嘴唇不住地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没有力气。

南巧就站在她身边,望着脸色惨白的葛花,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她的眼泪落到了葛花的脸上,葛花似乎有了知觉,微微侧头,终于看见了南巧。

她努力地挣扎,似乎用尽全部力气,跟她说:“南巧,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你能救救我吗?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这时候,正在帮忙救治葛花的妇人,大喊着,“不行了,不行了,产妇血根本止不住……”

葛花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但是她的手依旧搭在孩子的身上,似乎想要拍拍他,但是又实在是抬不起来。

看到这一幕,南巧忍不住哭了。她无声地期望,有谁能来救救葛花。

这时,不知是谁提议,急忙说:“军医季伯,对,军医季伯,请他出马吧!请他来救救这位产妇……”

有妇人立即反驳,“你真是急糊涂了,葛花这是生产血崩,季伯一个大男人,这产房血腥之地,他怎么来?再说了,人家葛花还是有丈夫的人,若是季伯进来了,就算是……就算是日后活过来了,她的丈夫也会嫌弃她的。”

有人骂道,“我呸,我说弟妹,你也嫁进我们西北营地里好几年了,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如今人命关天,怎么葛花生死还要由她的夫君来决定吗?若是真由她的夫君来决定,那么她能有什么好下场。我看,我们还是派人去请军医季伯吧,季伯虽然是军医,但是平日里对人都和蔼可亲,救人一命的事情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这位妇人说完,便转头跟杨嬷嬷道:“杨嬷嬷,您意下如何?”

杨嬷嬷满手都是血,依旧跟着在努力地救治葛花。她斜眼瞪了一下那几个嚼舌的妇人,怒吼道:“要请,就赶快去,还愣住做什么!”

那个妇人应了一声“好”,便急匆匆地走了。南巧起身,也想跟去,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抓住了,抓着她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她低头看过去,葛花的手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更准确地说,是整个人都没有了血色,她的嘴唇干裂发白,眼神已经涣散。

南巧不由地回握了她的手,跟她说:“葛花,你要好起来啊,快点好起来,你听到了,你儿子他还在哭呢,他还等着你抱他呢……”

一提到孩子,葛花似乎笑了笑,很努力的笑的,但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那个笑容看起来更像哭。

她呢喃地对南巧说,也不管到底说的清不清楚,“南巧,我有一件事没骗过你,我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想要,曾自扬对我不好,我不屑生下他的孩子,但是……昨天晚上,我的肚子开始疼时,我有些害怕了,我怕他生不出来,我怕他死在我的肚子里,我怕他……真的死了。南巧,我知道我的不幸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我命不好,但是我心中却一直怨恨你,我若是不怨你,我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人生无望……”

她越说声音越小,低声哭泣,“曾自扬死了,我觉得我的希望来了,如今,我却又掉进了一个火坑,生不如死。顾以他,顾以他根本就不想要我们母子,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南巧,我求求你,求求你,就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求求你帮我照顾我的儿子吧……”

南巧没等葛花说完话,朝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葛花,你听好了,我不会帮你照顾你的儿子的。如果你死了,你的儿子只会落到顾以手里,顾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儿子将要遭受什么样的罪,你也会别我清楚。所以,葛花,你想看着你的儿子受罪吗?你若是不想看他受罪,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活着之后,好好地恨我就好了!”

葛花把南巧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泪刷刷地往下淌,她朝着南巧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去摸自己的儿子,原本无光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

南巧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哭。她再讨厌葛花,也不想让葛花死,所以她才会答应葛花的什么临终留言。

季伯来得很快,也不管是不是产房重地,他一个大男人合不合适进来,直接就拎着药箱子进来了。他进来之后,检查了葛花的情况,然后就打开药箱子,开了一味药,交代下去让人熬了,然后也不顾男女之妨,直接给葛花施针。

南巧看着季伯,手指灵活的捻着针,然后一针一针灵活地扎在了葛花身上,葛花脸上的血色开始渐渐恢复,呼吸也越来越匀称……

她并没有看完季伯施针的过程,就被杨嬷嬷以产房内人太多的理由给哄了出来。

她出来后,情绪很是低落,一直低着头,站在毡房旁边,静静地等着结果。

“南巧。”忽然,她听到有人唤她,一抬头,就看见苏满树站在远处遥遥地朝她挥手。

看见苏满树那一瞬间,南巧忍不住就哭了起来,不管不顾,直接就朝着苏满树扑了过去。

因为近几日才下了雪,雪融化了结成冰,冰又融化又结成冰,反复结冻,地面很滑。苏满树见她就这么冲了过来,吓了一跳,急忙跨了几步,迎了过去,把她稳稳地接在怀里。

南巧死死地抱住苏满树,窝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夫君,夫君……我其实很讨厌葛花,一点都不想看见她,但是我却并不希望她死去。夫君,人的命为什么这么脆弱,为什么说死就死,我的父亲,母亲,弟弟,还有、还有南巧……都是在一瞬间就离开了我,只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大家不能长命百岁,为什么葛花刚刚成了母亲,孩子才刚刚出生,她就要……我不希望她死,一点都不希望……”

苏满树抱人抱在怀里,柔声哄她,“月儿,不要担心,季伯已经来了,季伯医术了得,可以妙手回春的,葛花她一定没事的,她一定不会死的。”

他猜的没错,真正的南巧,果然已经死了。

南巧哭了一会儿,总算是不哭了。她窝在苏满树的怀里,既没有再往毡房靠近一步,也没有离开,就靠在他身上静静地等待着毡房里最后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因为这件毡房地处偏僻,营地里篝火火光只在远远的地方亮着。

苏满树见南巧不肯离开,便也没有吭声,只是怕她冷,便解开自己的棉大衣扣子,将她包裹在棉大衣之内。

南巧顿时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火炉之中,她紧紧地靠在苏满树的胸上,四周都是苏满树的温度,暖暖地,让她忙了一天,冻有些发僵的身体,很快就暖了起来。

其实,苏满树没来得时候,她还没觉察到自己被冻得这么冷。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苏满树,自己整个人顿时就有了主心骨,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已经冻得发凉。

时间一点点流逝,平日里就十分安静的营地,如今夜深了,更加的安静,但是葛花那边依旧是没有脱离危险。

南巧正在等着,就听到有一个男人低声抱怨,“这要死要活的,到底有没有完,本都伯还要睡觉呢。要死早点死,早死早超生。”

夜深人静,这个声音响起的很突兀,南巧忍不住皱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果不其然,正是顾以。

顾以今日并没有穿什么大红吉服,只是一身普通的棉大衣,跟苏满树身上的很像,应该就是今年冬天军营里集体发放的。

毡房那边依旧灯火通明,像是吴嫂子那种有经验的妇人都主动留在里面帮忙,顾以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般,远远地站着,满脸怨怼。他原本就瘦的没有了肉的脸上,借着夜色和火光一看,竟然十分的骇人,跟话本子里描绘的恶鬼似的。

南巧转过头,不再去看顾以。她原本以为顾以好歹是个读过书的,识些大字,就算是再狂再傲,也终究是有些人性的。如今看来,他竟然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的。不管怎么说,葛花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就算不是他的妻子,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如今面临生死之间,他也不该说出这般让人无法忍受的话。

顾以好像并没有看见这边还有人,越等越不耐烦,又大骂了起来,“这大冬天的,不让本都伯进屋,这是想死还是怎么的。不过就是寡妇,怀着别人的孩子,却敢雀占鸠巢,哼,真是……”

他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顿住了,因为季伯已经从毡房里走了出去来。

南巧也顾不上去瞪顾以,从苏满树怀里钻出来,随意的将他的棉大衣合上,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季伯跑了过去。

苏满树不放心她,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吴嫂子就跟在季伯身后,见南巧跑了过来,朝她露出了一个笑,也松了一口气地说:“弟妹,你别着急,葛花已经没事了,季伯帮她止住了血,只要好生养些时日,就能痊愈了。”

一听到吴嫂子的话,南巧的脸上不禁地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葛花终于没事了,那么小的孩子,他的娘亲还活着。

听到葛花没事,南巧便也没有再进毡房。她虽然不希望葛花死,但是也确实不想再跟葛花有纠缠。葛花的路,总要自己走的,她帮不了,也不希望葛花来打扰她的生活。

南巧牵着苏满树的手,等着苏满树跟季伯说话时,顾以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指着季伯的鼻子就问:“喂,是不是就是你这个老东西,看了我媳妇儿□□?”

南巧愣住,不明所以地瞪向顾以,不明白他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疯。

顾以指着季伯的鼻子大骂,“老子下午就听说了,是你进了我媳妇儿产房,还……我告诉你,老不死的,我媳妇儿那是我的人,你竟然敢看我的人……”

这时,有妇人看不过眼,打断顾以的话:“顾都伯,若是季伯今日没来,你媳妇儿早就死了,你哪里还有媳妇儿?这季伯是你媳妇儿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仅知恩不报,还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本都伯的事情用你管?”顾以牛气冲天地又指向那个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惨叫了一声,随即捂着自己的脸,怒气冲冲地瞪向苏满树,呜呜地喊道:“苏满树,你竟然敢打我?我是个都伯,你是个什长,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敢打我!我告诉你……我,啊啊!”

苏满树原揉着自己的手腕,一步步地向顾以靠近,浅笑着问他说:“还要我赏你几拳?”

“苏满树你这是打架斗殴,你这是以下犯上!”

“顾以,你在我身边也有两三年了,我以为我苏满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知道的。打架斗殴?以下犯上?我苏满树连手刃恩师、斩杀同门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给我的这两项罪名,你觉得我会怕?”

苏满树一字一句的说,每说一句,语气就加重了几分,句句都是威胁。

顾以被吓得不由地退后了几步,整个人都怕得浑身发抖。他虽然不知道苏满树的过往,但是苏满树的这些传闻他还是听说过的。他在苏满树手下呆了两三年,别的不清楚,但是苏满树武力究竟有多恐怖,他还是见识过的。不说苏满树是怎么对付西北蛮夷的那些人的,单单是当年殴打曾自扬时,那拳头就是够人呛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受了苏满树的拳头。

苏满树在打顾以,准确的说,是苏满树在单方面殴打顾以,顾以本就骨瘦嶙峋,身手又不及苏满树,哪里苏满树的对手,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苏满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顾以,这一拳,是替你的媳妇儿葛花打的,她生死未卜你却一点都不心疼,实在是该打。这一拳是替我媳妇儿南巧打的,你三番五次不自量力地纠缠她。至于接下来的,就是我苏满树随意所欲想打就打……”

顾以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忘跟苏满树身后的南巧诋毁苏满树,只是他的嘴支支吾吾得,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你看看这个莽夫、粗人……呜呜、呜呜、呜呜……”

南巧十分淡定地看着苏满树单方面殴打顾以,觉得心中特别的解气,她早就想要把顾以胖揍一顿了,苏满树总是为她出了这口恶气。

她忽然想起,当初苏满树把曾自扬揍了之后,顾以曾经还站在苏满树身边,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姿态嘲笑着说:“曾自扬伤势很重,估计没有一个月,肯定岂起不来床。”

南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看上去书生儒雅的顾以,竟然会是这样一番嘴脸,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大概是因为知道葛花已经平安无事了,又加上苏满树把顾以揍了一顿解气,南巧的心情非常的好,回去的时候还挽着苏满树的手臂,唱起了小调,就是苏满树经常唱给她的那只,“山啊水啊路啊,美丽的姑娘……”

苏满树听着她高兴地哼着小曲,忍不住侧头去看她。营地的火光忽明忽暗,打在她白皙的脸上,映衬出长长的睫毛还带着倒影。他无声地笑了笑,他喜欢看到她高兴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了有了曾自扬的事情,关于苏满树一个什长越级把一个都伯打了,南巧也并没有放在心上。顾以这种人,早就该揍了,揍了他才能清醒。

葛花生产之后的几日,南巧也并不曾去看过她。她觉得,只要葛花活着就好了,她可不想把葛花再当成姐妹。

不过,葛花生产的这件事,给了南巧很大的触动。她觉得,人实在是太脆弱,尤其是在各种物质都缺乏的西北军营里。若是一旦生病,很有可能没未得到医治,就已经成为弃子。

越是觉察到死亡的可怕,南巧就越是对季伯的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向往。洗漱好之后,躺在窄炕上时,她忍不住跟苏满树小声说:“夫君,你说我这般年纪,还能学些医术吗?”

她靠过来的时候,苏满树就已经习惯地将她抱进怀里,把她摆在她平日里最爱的位置上。他听到她的话,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问:“月儿,你是想要学医术?”

南巧想了想,说:“我从未接触过医术,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擅长这个。夫君,你曾经教过我包扎伤口的法子,那日年陶生病,加上今日葛花的事情,我只是想近一些绵薄之力……不想再遇到这些事情手足无措了。”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南巧,跟她说:“我说过,你若是想做什么,我会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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