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南巧学医
大概是因为苏满树打了招呼,第二天,南巧在医药局的毡房里正跟吴嫂子磨药粉时,杨嬷嬷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了身边,问她:“听说你识大字?”
南巧点了点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我念过几年书的。”
杨嬷嬷看着南巧,脸上没什么表情,许久之后才说:“既然如此,你就到药材库去抄写药方吧!”
南巧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急忙谢过杨嬷嬷,然后才开口如是说:“杨嬷嬷,我从小到大不曾接触过医药方面的东西,我并不认识什么药材……”
杨嬷嬷自然是知道南巧的意思,这次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笑脸,道:“你尽管去吧,那边会有人带你的。你是军医季伯亲自过来打招呼要的人,我自然要把你教会了,才能让你过去,不然岂不是砸了我杨嬷嬷的招牌。”
南巧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果然是苏满树跟季伯打了招呼,所以她才会被调到药材库的。她知道,季伯是军营里是有名的军医,如果她没有点医药基础的真凭实学,就被调到季伯那里,反而会成了碍事的累赘。
她明白杨嬷嬷的意思后,立即向杨嬷嬷道了谢,然后跟吴嫂子说了一声后,就兴致勃勃直奔药材库去了。
药材库其实离南巧和吴嫂子磨药粉的毡房不远,但是因为这里属于医药局的重地,南巧不曾有机会进来过。她被带人进去后,先是拜见了郑嬷嬷。这个郑嬷嬷南巧有过一面之缘,她总觉得郑嬷嬷比不苟言笑杨嬷嬷其实更加让人害怕。
郑嬷嬷把南巧叫了过去,问了几个问题,便也没说什么,然后朝着毡房隔帘里面喊了一声:“史什长家的,你出来一下。”
她的声音刚落,毡房隔帘就被掀开了,走出来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南巧是见过这个小姑娘的,就是当初她们一起被带到杨嬷嬷那里,赵嬷嬷过来找人,问她们之中,有谁懂得医术或者认识草药?就是这个小姑娘举了手,然后被赵嬷嬷带走了。
南巧对她有印象,小姑娘似乎对南巧也有印象,出来时见了南巧,先是朝她一笑,然后才跟郑嬷嬷说话的。
这个小姑娘的小脸很圆,是天生带了些婴儿肥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南巧也不自觉地朝她一笑。
郑嬷嬷说:“史什长家的,这位是苏什长家的,日后就要在医药库抄写药方子,她没有什么医药知识,你最近几日就辛苦些,教她识药认药。”
“是,郑嬷嬷。”小姑娘态度极好的答应了郑嬷嬷,然后就带着南巧进了毡房里间。
毡房里间里弥漫着药香味,萦绕在鼻尖很是好闻。南巧进来后,就下意识地猛吸了一大口。
那位史什长家的小姑娘顿时就笑了,跟她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里是药材库,药味比较浓,你一时间不习惯也是正常的。对我,我知道你是苏什长家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程新月,我们年岁相仿,互相称名字吧,叫什么什长家的,很是别扭呢,叫着十分的让人不习惯。”
其实,很多人都管南巧叫做苏什长家的或者是苏嫂子,平日里南巧也并不习惯,但是因为跟他们交集很少,她也只是笑笑就算了,也不会说什么。程新月提出两个人叫名字,倒是正合了南巧的意思。
南巧朝她笑了笑,说:“我叫*巧。”
“南巧,我叫新月,我的乳名叫月儿,你也可以叫我月儿。”
南巧愣了愣,有点惊讶,原来她的乳名也叫做月儿。她朝他笑了笑,开口说:“月儿。”
跟程新月聊了一会儿,南巧才知道,她看起来年虽小,其实今年已经十七了。她是两年前嫁进来的,夫君姓史,是一个什长,跟苏满树隶属于同一个大都统。在田里的时候,两个什队都是负责种棉花的,距离应不远。
程新月说:“南巧,如果来年我们什队没有什么调整变动,到时候我就去找你玩。我听郑嬷嬷说你是识大字的?识得很多吗?”
南巧点了点头,她在京中时,父亲林相致力于将她培养成一个才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给了找了女学先生,琴棋书画虽然谈不上精妙绝伦,但也是样样精通,在京城贵女中也算是数一数二,名列前茅。毕竟,那时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可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在朝堂之上,储君之位呼声最高之人。她这个未来王妃,甚至是太子妃、皇后,自然是不能相差太多。她也曾因为辛苦哭哭啼啼地晋安哥哥抱怨,晋安哥哥宠溺着哄她,让她不要学了,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不在乎。那时候,她觉得心里暖暖的,感觉到自己的压力似乎也不是那么大。于是,像是琴棋之类的,她多半只是得过且过,略微精通,算不上高手。
程新月见到南巧写下的一手好字,羡慕不已,连连惊呼,“南巧妹妹,你的字可真是漂亮。哎呀,你看我只会写几个药名,这字却写的极丑,真是无脸见人。”
程新月这不过是自谦的说法,虽然她的字算不上顶漂亮,笔力不足,但是还是工整有余的,抄起药方来,也还算是过得去。
南巧这最开始的几日任务,便是跟着程新月分药材,抄写药方,辨识各种草药。南巧擅长写字,一手工整的簪花小楷摆出来,让人觉得好看极了。她知道程新月除了要做自己的活计之外,还要劳心劳力地教她辨识草药,很是辛苦,便主动把抄写药方的活都揽了过来。
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程新月朝着南巧感激的笑了笑,然后作为回报,她更加认真耐心地教南巧辨识草药,拉开一小格一小格的柜子抽屉,指着里面的草药说:“南巧妹妹,你认草药这东西不能只从外表看,还要闻味道摸手感,记住它的特点,有些草药之间的特点非常相似,但是药效却是截然相反,若是误判了,很可能就会要了人的性命的。所以说,行医用药,一定要千万个小心,这一旦用错,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就变成了刽子手。”
南巧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看着这些长相差不多,甚至有些连味道都差不多的草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点门路也摸不着。
程新月耐心地告诉她:“这个是甘草、这个是半夏,还有泽兰、佩兰、菖蒲、半枝莲、紫苏、白芷、辛夷、连翘……”
南巧学了一天,虽然又累又困,但是晚上跟苏满树躺在床上时,整个人依旧是兴奋不已,拉着苏满树的手,一直念叨着:“夫君,夫君,那个史什长家的女眷,乳名竟然也叫月儿。她虽然是乡野村妇出身,但是却懂得很多东西,比我懂得多得多。我今天认识了很多草药,有些草药的名字叫起来婉转又动听,若是日后我们有了娃娃,我们就给娃娃起草药的名字吧。”
苏满树笑了笑,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低笑着回应她:“好,月儿,我们的孩子,你说了算。”
他说这话时,唇角泛着笑,似乎回忆起什么,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南巧忍不住追问他:“夫君,我说了什么,你竟然笑成了这样模样?是不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苏满树摇了摇头,如实回答:“倒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只是觉得你这脾气,我娘应该会喜欢你的。”
南巧愣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嫁给苏满树这么久,很少听苏满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在南巧的潜意识里,她以为苏满树是跟她一样,没有了父亲母亲的。
苏满树见南巧满脸惊讶,顿时就又笑了起来,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角,低笑着问她:“月儿,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南巧垂下了眼眸,有些自责道:“夫君,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尽职的妻子,嫁给你这么久,我竟然从未想过公公婆婆的事情,也从未想过去孝顺他们……”
苏满树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安抚般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才缓缓开口,“月儿,这种事并不能怪你,是我从来没有提起过我的爹娘姊妹。我十岁离家参军,如今已经十三个年头了,连我自己都对家里的人都没什么印象,更何况是从未与他们谋面的你呢?”
南巧窝在苏满树怀里,手指戳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低声问他:“夫君,你说娘亲会喜欢我?是真的吗?”
苏满树笑了笑,眉眼弯弯,“我娘亲人很好的,她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对了,你知道吗?我娘亲跟你有一个爱好。”
南巧瞪圆了眼睛,好奇缠着他追问:“是什么爱好?”
苏满树笑着说:“你刚刚要给我们的娃娃用草药名起名字,我娘亲也是用植物给我和妹妹们起名字的。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我叫苏满树,我的大妹妹比我小上五岁,唤作苏满花,我二妹妹应该跟你同年,叫做苏满草,我走那年我三妹妹才出生,她的名字叫做苏满叶,如今应该也十三了吧。”
直到这时,南巧才知道,苏满树竟然有三个妹妹。她有些惊讶,追问他:“夫君,你离家十三载,就从未回去过吗?”
她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西北军营的将士,除非革了军职,离开军营,否则怎么可能会回家呢。
苏满树并没有去打趣南巧的问题,只是老实摇头,“没有,从未回去过,前些年曾经寄过几封书信和银钱给他们,但是并没有得到他们回信,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收到。如今想来,我大妹妹年岁已经十八了,应该早已经嫁人了,或许现在已经做了娘亲也说不定,我二妹妹跟你年岁相仿,也是到了嫁人的年龄,我的小妹妹……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我对她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满树说这些话时,语气很轻,神情落寞,南巧忍不住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贴近他怀里,小声说:“夫君,我们会见到爹娘的,也会见到妹妹的。我是做儿媳的,会孝顺爹娘,善待小姑们的……”
“好,我苏满树的媳妇儿,可是个贤妻良母呢,为夫呢,就等着享福了!”苏满树看见南巧那副极其人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她。
南巧忍不住拍了他两下,“你不要没正形的嘛……”
苏满树抱着她闷声笑了起来,笑得南巧直瞪眼睛,气呼呼地用手指戳他的腰,苏满树被弄得浑身痒痒的,又不舍得回手去惩罚始作俑者,最后只能举手投降,连连求饶,南巧这才心放过了他。
第二天,南巧早早就洗漱完毕,跟着苏满树去吃了早饭,然后就直奔药材库,提早到那边去辨识那些药材。医药库的毡房里晚上也会有人守着,南巧去了之后,便直接进了里面的搁置药材的地方,然后按照柜子外面用端秀的小楷标上的草药名,又一遍遍的开始熟悉药材。
程新月过来时,南巧已经闷着头认了很久了。她朝着南巧走了过来,笑着跟她打招呼,“南巧妹妹来的真早。”
“新月姐姐,你来了。”
程新月准备好药材,捧着装了药材的笸箩,坐到了南巧身边,问她辨识的如何了。南巧摇了摇头,“新月姐姐,这些药材我只能认出几个有特点的,其余的还是要花些时日,我才能认识的。”
程新月鼓励她,“南巧妹妹你不要急,我家以前是帮老爷家看药园子,我从小就跟这些草药打交道,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熟识。”
有了程新月的鼓励,南巧也更加有信心了。她也知道,自己在辨识药材上天分一般,所以就格外地刻苦,甚至有的时候就在药材库熬晚一些,多挤出些时间来记药材的特点。
冬日越来越深,天也黑得越来越早,最近几日又下了一场大雪,雪是一次比一次下得大,地面上的积雪是化了又结冰,结冰后上面又铺了一层新的雪,走起路来十分的滑。
苏满树不放心南巧在这样的天气,自己一个人回来这么晚,每日结束训练,便会特意拐到药材库来接南巧回家。
程新月见了几次,便悄悄地跟南巧说:“南巧妹妹,你夫君真是疼你,这么晚了,还特意从演兵场那么远过来接你回家,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听到她是表扬苏满树,南巧禁不住脸红了,点了点头,如实承认,“我夫君确实待我极好。”
程新月正夸着苏满树时,正巧赶上苏满树过来接南巧回家。她伸手拍了拍南巧,贴在她耳边,挤眉弄眼地说道:“南巧妹妹,我今日才仔细看了一眼你夫君,他竟然生得如此英俊,和你在一起,很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南巧妹妹,我见你面相,就知道你定然是个有福气的。”
南巧被程新月的几句话弄的很不好意思,只能朝着她笑了笑,红着脸扭过头,看向远远走过来的苏满树。
苏满树先是掸了掸身上的雪,然后才朝南巧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细心嘱咐,“外面又在落雪花,风也大,你把自己围严实些,我们早点回去吧!”
他说完这话时,见南巧身边还有个妇人,便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程新月仰着头,望着苏满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避嫌地躲开,临走前跟南巧告了辞。
南巧握住苏满树的手,踮着脚尖,落下他的肩头,凑到他耳边,悄声地跟他说:“夫君,今日有人夸你英俊非凡、器宇轩昂……”
程新月虽然是夸了苏满树,但是因为避嫌,她并没有多些什么,后面的这些话,都是南巧为了让苏满树高兴自己加的。
苏满树先是皱了皱眉,随即笑了起来,单手揽住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直接揭穿她,“月儿,你说的这个夸我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南巧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子就被苏满树给拆穿了,顿时有些疑惑,抱着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夫君,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啊?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今日是真的有人夸你了……”
苏满树笑了笑,道:“有人夸赞我,这件事我是信的,但若是有女人敢在你面前,用称赞男人的话夸我,我就不信你还能如此淡定地讲给我听。”
南巧的眼睛顿时瞪圆了,脸上的表情纠结不已,都快凑到一起变成包子褶了。
苏满树见她这样,顿时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他抱着南巧,俯身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笑道:“我的月儿醋性十足,若是有人敢这般,她定然早已经变身母老虎让人讨不到一点便宜的。”
南巧被苏满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如此的。好在程新月只是夸赞他们夫妻两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然南巧还真就会如同防着葛花一样防着程新月的。
回到大屋子后,南巧刚洗漱完,吴嫂子就过来找她,模样很急,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似的。
南巧朝她走了过去,急忙问:“嫂子,你有什么事吗?”
吴嫂子一拍大腿,拉着南巧的手,就满脸兴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弟妹,嫂子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当即嫂子就想要讲给你,可惜你在药材库那边,一般人是不让过去的,我只能等到晚上跟你说了。哎呀,这事憋了我整整一天了,可差点就把你嫂子我憋死了。”
南巧有些好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竟然让吴嫂子能憋成这样。
吴嫂子见南巧眨着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顿时就乐了,然后故意卖关子似的让她猜,“弟妹,你猜猜,嫂子这次给你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南巧愣了愣,随即无奈笑道:“嫂子,你就别逗我了,我实在是猜不出究竟是什么消息。”
吴嫂子眼眸一转,也不掖着瞒着了,直接开口说:“弟妹啊,我说的事情,是关于顾以和葛花的。”
顾以和葛花?
南巧这一阵子,天天就只顾着认识那些药材了。当然,成果并不是很理想,因为那些药材如今已经各个都认识南巧了,但是南巧说什么也不认识它们,只认识其中几位最常见最容易辨识的,其余的她还是经常会搞错的。
南巧拉过吴嫂子的手,实话实说,“嫂子也知道,我最近就忙着认识那些药材了,葛花和顾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大概是因为魔障了,南巧说着葛花的名字时,脑海里反应出来竟然不是葛花这个人,而是同样唤作“葛花”的一位药材。
吴嫂子也觉得自己卖关子卖够了,看南巧这一副对药材魔障了样子,估计再等下去,南巧反而没兴趣听了。她说:“哎,这个事,嫂子听说的也不全,只知道顾以因为得罪了齐王殿下,都伯的位置被撸了下来,如今还又成了一位普通的将士,什队编制还没定,也不知道要分配到哪里去。葛花因为生产时大出血,是季伯出手相救的,你知道的,这样就相当于那里被季伯一个大男人看了,顾以嫌弃葛花不洁,又因为自己没了官职,性情变得更加乖张暴力,对葛花更是……更是不好,还要把葛花的孩子送人。那孩子可是葛花拼了一条命生下来的,哪里就能如了顾以的愿,让他送人,自然是不干的,据说两个人是天天打架。葛花哭诉着要跟顾以和离,但是顾以却不干,还骂葛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如今他没了官职,她就不要他了,要另寻高枝去改嫁……反正,葛花现在还在月子里,日子让他们两个人呢过的鸡飞狗跳的。我今日还听说,顾以不知何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我们营地里是禁酒的,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渠道弄来的酒,天天喝的烂醉如泥,今日又被大都统点名训斥了一顿,还下令把他关押了三天。”
“哎,”吴嫂子说道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原本以为顾以不过就是拧了些犟了些高傲自大了些,没想到这东西不仅不干人事,还是这么不是人不争气的东西,嫂子真是后悔当初他在我们什队里时,我还处处挂着他呢。”
南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想着,葛花如今还在月子里,这顾以天天这么闹腾,她该如何是好啊?
她想了想,便悄声地问吴嫂子,“嫂子,咱们军营里,可有和离一说?”
吴嫂子摇了摇头,“这个,怎么说呢,虽然没有禁止过夫妻不能和离,但是军营里的夫妻毕竟是两人相依为命,大都和睦,还真不曾听闻有过和离的,就算是有闹腾嚷嚷着要和离的,也不过就是夫妻打架,床头吵了床尾就合了。”
南巧点了点头,无声地叹了气。
吴嫂子却劝她说:“弟妹啊,葛花的事情,你不要太过自责,虽然葛花现在看起来甚为可怜,可是当初若不是她有心陷害于你,跟顾以私下里合谋算计你,她也不会跟顾以扯山关系,最后撇不清了,只能嫁给顾以了。这种婚配之事,毕竟是上头的意思,你我两人不过是小小女眷,别说这种谁和谁婚配的大事我们管不了,就是在这营地里,我们连今天吃什么都没有权利做决定。”
南巧知道,吴嫂子说得话都是对的。何况,葛花如今落到这个境地,也是她自作自受。当初,葛花嫁给曾自扬时,可以说是命运不公,那么这次嫁给顾以……南巧闭了闭眼睛,她不愿意去想这件事了。
葛花,她真是无力去管,也无心去管,只求她能得偿所愿,能与顾以和离成功。
苏满树出来时,就看见南巧坐在炕沿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朝她走过去,见她还没有脱了鞋子,便弯腰替她脱了鞋子,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她两只小脚的温度,有些凉。
他心疼地用大掌帮她揉捏了脚上的几个穴位,让她舒服一些,便将她抱上窄炕,然后自己也脱了鞋,上了窄炕。
南巧原本是心不在焉的,见苏满树过来帮她抱上窄炕,她也没在意,而是习惯性地转身就娶铺了被褥。她刚把两个人的枕头放好,苏满树就凑到了她身边,把她抱进被子里,然后伸手脱了细白的布袜子,直接将她的两个小脚裹在掌心里,捂了一会儿,见她的小脚还是略带凉意,便直接将她的两只小脚,并排的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让她踩着他的肚皮上,用肚皮给她暖脚。
南巧只觉得自己的一双小脚,触碰到一个火炉般的东西,软软暖暖的,她的脚就埋在他的衣服里,被他抱在了怀里。
苏满树瞧她还在发愣,便笑着问她:“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南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低声说:“夫君,我没事的,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苏满树把纠结的小娘子抱进怀里,然后拉过被子,躺在了炕上。他并不知道南巧究竟怎么了,只能细声地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你还有我在呢。”
南巧笑了笑,把自己整个人又往苏满树怀里凑了凑,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苏满树睡觉了。
苏满树摸着她半干的头发,忍不住心疼起来。这营地生活,他想的再周全,也有些事无暇故意。比如说,南巧爱干净,他能借李大哥的灶台给她烧热水,但是洗漱间却有些寒凉,她洗的时候热水凉的很快,她被冻了一整天的小脚依旧没有被暖过来,还是冰凉的。
这也是苏满树没办法的事情,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南巧准备了最厚实的过冬衣裤鞋袜,但是西北边疆的冬季天寒地冻,白日里南巧又要道药材库那边帮忙,那边的火炉有限,她肯定会凉。苏满树知道,他就算是再尽心尽力,也终究是委屈了南巧。
南巧还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自家夫君在想些什么,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脚越来越暖,温热温热的,还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正在她的脚趾脚背上滑动,痒痒的,也暖暖的。
南巧因为脚上的不适应,终于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苏满树正坐在她身旁,单手托着她的一只小脚,正俯身亲吻……
南巧吓了一跳,小脚本能一蹬,把苏满树的脸踹了个正着。苏满树闷哼一声,反应迅捷,伸手便握住了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月儿,你小声些,外面会听到的。”
原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南巧,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小手撑在苏满树的肩头上,脚踝被苏满树握在手里,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窝在苏满树怀里,好生的别扭。
她回过神来,伸手捏了一下苏满树,刻意压低了声音,红着脸娇嗔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苏满树轻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自责,“抱歉,吵醒你了。天亮了,我一时睡不着,本来想帮你捂捂脚的,但是……”
但是,他见她那细白的小脚晶莹剔透,圆润的脚趾一颗颗饱满剔透,跟诱人的葡萄似的,他实在是没忍住,低头轻尝了一口……
南巧正等着他但是后面的话,却见苏满树只是红了耳朵,却什么都没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他怀里挪了挪,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身上。
外面的光亮越来越亮了,两个人静默地靠了一会儿,就不得不起床了。
吃过早饭之后,南巧正要去药材库那边,苏满树就叫住了她,然后往她的怀里塞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是汤婆子,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南巧知道,这热水一定是苏满树一早想办法弄来的。
营地里用热水并不容易,因为怕苏满树麻烦,南巧早上洗漱时候坚持不让苏满树重新给她烧热水。所以,苏满树也没坚持,便用暖瓶前一天晚上帮她装了水,第二天一早再倒给她用。
苏满树见南巧傻乎乎地捧着汤婆子不说话,伸手轻弹她额头一下,笑着道:“怎么?没睡醒?还在发呆?”
南巧抬眼,朝着苏满树走了一步,扑进他怀里,死死地搂住他的腰,小声说:“夫君,辛苦你了。”
苏满树也伸手回搂住她,柔声道:“这几日连连下雪,天冷路滑,你走路是小心脚下。汤婆子塞进衣服里,若是凉了,就去看看药材库周围有没有热水,换上热水继续暖着身子。你晚上不用着急回来,我结束训练就会过去接你,你在那里安心等着我就行。”
南巧窝在他的怀里,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一个大男人能为她考虑的如此仔细,她真是感动不已。
苏满树早上要去训练,无法送南巧去药材库,在南巧离开时,只能再三叮嘱她,“月儿,走路慢一些,别着急,一步步走……”
南巧朝他调皮地笑着:“好的,好的,夫君,你放心吧,你媳妇儿我可是身轻体柔灵活的很,这小小的一层雪地,还摔不到我的!”
苏满树皱眉摇头,忍不住揭穿她,“可是我记得,就这个冬季,你已经不第一次摔倒了……”
“你不要说了……”南巧气急,想要跑过来捂住苏满树的嘴,结果脚下一滑,直接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苏满树先是吓了一跳,整个人朝着南巧本能地冲了过去,结果冲到她身边,却见她坐在地上,正仰着头朝她笑,那模样调皮又可爱,让他忍不住蹲在她身旁,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南巧本来很是尴尬,又应了苏满树的话摔了一跤,正不知所措时,见苏满树冲了过来,她便只能朝他傻乐一下,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笑了笑,苏满树为什么忽然俯身低头,亲了她呢?
她虽然不明白,但是依旧享受着苏满树的这个吻,又甜又腻,又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