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与林浅深知,要想彻底揭开城镇背后隐藏的那层诡秘阴谋,那些无端遭贼、莫名失窃的大户人家无疑是最关键的突破口。时间紧迫,不容丝毫耽搁,二人当即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骏马长嘶,裹挟着滚滚烟尘,毫不犹豫地朝着第一家大户宅邸疾驰而去。
大户家的朱漆大门紧闭,那厚重的门板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隔绝着内外两个世界。铜环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似在无声诉说着宅邸此刻的凝重与戒备。萧景轻盈翻身下马,身姿矫健,大步上前,抬手叩响门环。清脆的叩门声仿若投入静谧湖面的石子,在凝滞的空气中悠悠回荡,打破了四下的寂静。
不多时,门房那警惕的面孔从门缝中探出,眼神犹如警觉的猎犬,上上下下将萧景与林浅打量了个遍,话语中满的疏离与戒备:“来者何人?我家老爷这几日正心烦意乱,早已吩咐过,不见任何访客!”
萧景神色沉稳如水,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劳烦小哥通禀一声,我们乃是官府特派之人,身负重要使命,此番前来专为调查府上失窃一事。此事绝非小可,关乎全城百姓的安宁福祉,片刻都不可延误,还望小哥行个方便。”
门房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眼中疑虑未消,撇了撇嘴道:“哼,官府的人?这年头,打着官府旗号招摇撞骗的可不少!咱老爷这几日都被折腾得够呛,哪能随便就放人进去。”说罢,还故意把门关得更紧了些,只留一道窄缝,目光依旧充满警惕地盯着二人。
萧景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耐心解释:“小哥,你看这是我的官印令牌,货真价实,绝无虚假。若因你阻拦导致案子延误,上边怪罪下来,你这小小门房怕是担待不起吧?还请速去通报,莫要误事。”
门房却双手抱臂,歪着头,满脸狐疑:“哼,谁晓得你这令牌是不是仿造的,如今这世道,人心险恶着呢!万一我放进去俩歹人,老爷怪罪下来,我这饭碗可就砸了。再说了,就算你这令牌是真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跟那些贼一伙的,先来探探风声。”
萧景眉头微微一蹙,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小哥,我二人一路风餐露宿赶来,为的就是尽早揪出贼人,还百姓安宁。你这般无端揣测,莫不是有意阻挠官府办案?耽误了正事,莫说你这饭碗,怕是还得吃牢饭!”
门房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哆嗦,神色有些慌张,但仍嘴硬道:“你……你少吓唬我!我在这府里当差多年,啥没见过,哪能被你三两句话就吓住。”
萧景见他如此冥顽不灵,直接将官印令牌递到门缝前,沉声道:“你若不信,大可拿这令牌去府里找个识货的行家验验,若是假的,我二人任凭处置。但若是真的,你耽搁的这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让贼人逃得更远,线索断得更干净,到时候责任全在你身上!”
门房犹豫再三,终于不情不愿地嘟囔着:“行吧行吧,那你们等着,我去跟管家说一声,不过成不成可就不一定咯。”说完,“砰”地关上了门,转身向内院匆匆通报去了。
这时,旁边一个路过的小丫环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问门房:“李大哥,咋回事呀?来的是啥人?”
门房没好气地回道:“说是官府的,来查咱家老爷丢东西的事儿,谁知道真假,这年头骗子可多了去了,咱可得多留个心眼儿。”
小丫环眨眨眼睛:“看着倒像是有模有样的,万一真是官府的,咱给耽搁了,老爷不得发火?”
门房白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啥,万一放进去坏人,那才是大祸事呢,反正我先跟管家说,让管家定夺。”
小丫环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开了。
片刻的等待仿若漫长的煎熬,终于,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沉闷声响。一位面容憔悴、眼神哀伤仿若深陷泥沼之人的中年男子快步迎出,此人衣着虽仍是锦袍加身,却没了往昔的光鲜亮丽,绸缎失了光泽,仿若蒙尘的珍宝。行礼之时,身形佝偻,仿若被重负压垮,全然没了大户人家当家作主的意气风发,想来便是这家户主无疑。
“二位大人,可把你们盼来了!”户主声音略带颤抖,满是急切与期盼,“快请进,快请进!这几日家中遭此横祸,我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满心盼着能有官府的人来主持公道。”
入了厅堂,户主未及寒暄客套,眼眶便泛起微红,情绪如决堤洪水,“噗通”一声跪地,双手捂脸,悲戚哭诉道:“大人啊,您一定要帮帮我们!那夜,简直就是噩梦降临人间。月黑风高之时,突然一群黑衣人仿若鬼魅夜行,翻墙入院,动作迅猛得如同猎豹捕食,熟练至极,家中护卫虽拼死抵抗,却如螳臂当车,竟毫无招架之力。眨眼间,那些传家宝贝,积攒了几代人的心血,就被他们席卷一空。没了这些,我……我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林浅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有力扶起户主,轻声细语安抚道:“您先莫急,急火攻心只会伤了身子,于找回宝物毫无益处,咱们静下心来,慢慢说。您再仔细回忆回忆,那些黑衣人行事之时,可曾露出哪怕一丝破绽?或者有无言语交流,说了什么特别字眼?哪怕一星半点线索,对咱们侦破此案都至关重要,或许就是揪出幕后黑手的关键。”
户主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上泪水,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闭上双眼,眉头紧锁,似在脑海中艰难翻找那夜破碎的记忆片段。片刻后,缓缓说道:“他们动作太快了,好似一阵裹挟着厄运的黑风呼啸而过,屋内瞬间就被翻得一片狼藉,凌乱不堪。我当时躲在暗处,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不过慌乱之中,我恍惚看到其中一个人手上有个奇怪刺青,月光正巧洒下,那刺青在光影交错间一闪而过,看着像是一只展翅欲飞、威风凛凛的鹰,那模样,仿若带着嗜血的凶光,透着股子狠劲儿,我就瞅了那么一眼,却不知怎的,像刻在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
“一只展翅的鹰?”萧景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锐利如翱翔九霄的鹰隼,寒光闪烁。暗自思忖,这刺青绝非寻常江湖记号,背后定隐藏着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说不定就是解开这重重谜团的关键锁钥,一旦找到线头,便能扯出隐藏许久的真相大网。他转头看向林浅,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那瞬间的默契仿若多年搭档,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所思所想。
林浅紧接着追问:“除此之外,您可还记得黑衣人有什么口音?是本地腔调,还是带着外乡的软糯或粗犷?又或者身形上有无特别突出之处?高矮胖瘦比例如何,走路姿态有无怪异或矫健之处?任何细节,都可能是破案关键。”
户主皱眉苦苦思索,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指节泛白,似要从布料褶皱里挤出回忆:“口音嘛……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满心惊恐,实在没太留意。但身形确有个高瘦之人,身姿挺拔仿若修竹,走路步子极大,一步迈出仿若常人两步,落脚沉稳有力,看着就矫健异常。而且,那带头之人似乎还戴着个银色面具,月光照上去,亮闪闪的,光芒冰冷刺眼,仿若能直直透入人心,透着股子让人心寒的威慑,我就远远瞧了一眼,心慌意乱间,再具体模样实在难以记清了。”
萧景微微颔首,又问道:“府上护卫如今何在?他们身处案发一线,想必能提供些黑衣人闯入和逃离的路径线索,哪怕细微痕迹,兴许都能成为追踪溯源的蛛丝马迹。”
户主如梦初醒,连忙唤来管家,凑近耳边,急促低语几句。管家神色一凛,匆匆而去。不多时,几个灰头土脸、神情沮丧仿若斗败公鸡的护卫鱼贯而入,见到萧景和林浅,“哗啦”一声跪地,头垂得极低,满脸羞愧。
萧景抬手虚扶,声音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必多礼,此刻不是问责之时,你们只需将当晚所见所闻如实道来,切莫遗漏任何细节,一丝线索都可能扭转乾坤。”
一护卫抱拳,声音带着几分懊恼与自责:“大人,小的们失职!那伙黑衣人来得实在蹊跷,毫无征兆。小的巡逻至后院,刚觉黑影一闪,脖颈便遭重击,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满屋狼藉,宝贝已不翼而飞。不过恍惚间,好似听到黑衣人撤退时吹了声怪异口哨,声音尖厉刺耳,仿若夜枭啼鸣,从未听过这般诡异声响。”
这时,旁边另一个护卫忍不住插嘴道:“大人呐,小的当时也迷迷糊糊快昏过去了,可就觉着那声口哨像是某种信号,刚一吹响,立马就听到外面马蹄声‘哒哒哒’地响起来,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那些黑衣人麻溜地翻墙就跑,动作快得哟,咱根本来不及反应。”
萧景目光一凛,追问道:“那马蹄声听起来距离多远?大概有多少匹马?”
这护卫挠挠头,想了要想,有些不确定地回道:“大人呐,小的当时脑袋昏昏沉沉,实在估摸不准。但那马蹄声,‘哒哒哒’地跟敲在咱心尖上似的,震得耳朵生疼,听着就感觉近在咫尺,仿佛那些马就在墙外候着,随时准备接应。至于马匹数量,虽说不准,可那动静,乱糟糟又急又密,肯定不少,起码得有七八匹往上吧,搞不好十几匹都有可能,不然哪能闹出那么大动静。”
另一护卫也急忙补充,额头汗珠滚落:“对对,那口哨声我也听到了!而且他们翻墙出去时,我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墙外马蹄声急促纷乱,听动静,马匹数量不少,想来定是有同伙在外接应,配合得严丝合缝。”
萧景与林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笃定之色,愈发确信这绝非一场普通盗窃,背后势力组织严密、谋划周全,训练有素,绝非寻常毛贼能及。
林浅又转头看向户主,目光诚挚:“府上可有与何人结下深仇大怨?商场如战场,利益纷争难免,又或者近期有无陌生人频繁在宅邸周遭窥探徘徊,形迹可疑?”
户主长叹一声,满脸无奈:“我本本分分做生意,秉持诚信待人,从未主动与人结仇。只是前些日子,生意场上冒出个对手,叫刘福生,因争抢前些日子,生意场上冒出个对手,叫刘福生,因争抢一笔利润丰厚的大买卖,与我有些言语龃龉,互不相让。可我一直觉着,生意之争,不至于雇凶行窃、下此狠手吧?至于陌生人,平日里我忙着生意,倒是真没太在意……”
萧景目光一凛,仿若寒星:“不可放过任何线索,林浅,仔细记下来,稍后即刻去查查这刘福生底细,从他的生意往来、人际交往,乃至日常行踪,事无巨细,都莫要遗漏。”说罢,又转头对户主郑重说道:“您放心,我们既接了这棘手案子,定当竭尽全力追回宝物,将那胆大妄为的贼人绳之以法,还您一个公道。这几日还望府上加强戒备,护卫巡逻切莫松懈,若再有任何异常,立刻派人告知我们,切不可延误。”
户主连连点头,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千恩万谢送二人出门。
跨出大门,阳光依旧洒下,暖融融地铺陈一地,可萧景与林浅却没了暖意,前路仿若被浓稠迷雾重重遮蔽,伸手不见五指。但那“展翅雄鹰”刺青,却如暗夜中熠熠生辉的星火,虽光芒微弱,却无比坚定地指引着他们踏入更深的谜团旋涡,二人心中皆憋着一股劲儿,誓要揪出幕后黑手,还这城镇往昔太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刚走没几步,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一路小跑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二位大人留步!小的突然想起个事儿,前几日府里来了个卖货郎,在门口晃悠许久,眼神滴溜溜乱转,直往院里瞅,形迹十分可疑。当时我忙着做事,没太理会,这会儿寻思着,说不定跟这事儿有关呐!”
林浅连忙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小哥,你且细细说来,那卖货郎长什么样?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厮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缓了口气说道:“那卖货郎个头不高,精瘦精瘦的,脸上有颗大黑痣,痣上还长着几根毛,看着就瘆人。说话口音有点含糊,听不太真切,背着个大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啥。当时小的就觉着这人不对劲,可府里事儿多,一转眼就把他给忘了。”
萧景点点头:“多谢小哥,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若还有其他情况,速速来报。”
小厮应了一声,跑回府去。
这时,旁边又有个老仆路过,听到对话,插话道:“这几日府里是不太平,那卖货郎出现得蹊跷,之前还有个修屋顶的匠人,在咱府上头磨蹭了好久,眼睛也老是往不该看的地方瞅,咱催他快点,他还不耐烦,说活儿精细急不得,可那眼神,贼溜溜的,现在想来也可疑得很呐。”
林浅忙问:“那匠人什么模样?”
老仆挠挠头:“中等个头,有点微胖,皮肤黝黑,右脸上有道疤,看着凶巴巴的,说话声儿粗,像是外地人。”
萧景神色一凛:“这些线索都记下了,劳烦您老多留意着点,若再有异常,速速告知。”
老仆连连点头:“一定一定,盼着大人早日抓住贼人,还咱府里安宁。”
二人翻身上马,扬尘而去,直奔那刘福生的住处,心中盘算着如何从这条线索撕开突破口。
路上,林浅皱着眉头说道:“萧景,这案子越发扑朔迷离了,先是神秘刺青,又冒出个可疑卖货郎,现在又多了个可疑匠人,背后势力似乎盘根错节。你说那刘福生真会是主谋吗?”
萧景面色凝重,握紧缰绳:“不管是不是他,此刻他都是关键线索。咱们先摸摸他的底,若真是他雇凶作案,定不会毫无破绽。哪怕不是,也能从他那里揪出其他关联之人,我就不信这黑幕捂得严严实实,毫无缝隙可寻。这城镇平静表象之下,定藏着诸多暗流涌动,咱们得小心应对每一处线索,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幕后之人再次抢先一步。”
林浅微微点头,目光坚定:“好,那就一步步揭开这城镇背后的鬼魅魍魉,还百姓一个安宁。以往咱也不是没遇过棘手事儿,哪次不是见招拆招,这次也定能成!”
萧景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哼,敢在这城镇兴风作浪,不管背后是谁,咱们都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林浅轻笑道:“那是自然,咱二人联手,还怕破不了这案子?赶紧的,别让那刘福生有机会销毁证据。”
说罢,二人策马加速,向着未知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久久不散,恰似他们此刻决绝奔赴谜团深处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