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阑在坑底下休整了一会儿,跳上来时,楚惟已经好好压制住了刚刚被激出的冲动。
他割开绑住所有人的绳子,像行尸走肉般抱着一具女尸往一边走,用他那把短刀在松散的小坑里鼓捣。
叶风阑默默蹲到了他的旁边,用棍子帮忙一起铲。
他认出那张被血浸红的脸,是白日所见的小姑娘母亲的脸。
两个人都没说话,楚惟不问叶风阑为何不去追那几个人,叶风阑也不问楚惟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地方本身就有个浅坑,妞妞的娘身体瘦小,楚惟刨了两下把人放了进去,居然就刚刚好。
叶风阑帮忙把土盖上,楚惟又从那边拾来个什么,用那把短刀削出一块端正的木板。
他拿在手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刻什么,暗刃在木板上刮了个痕,又叹了口气无从下手。
“叶风阑,你说,刻点什么?”
不知是这个问题还是别的,又让叶风阑陷入了沉思,楚惟喊不醒他,看着那木板干脆直接插进了小土堆里。
他闭上眼睛双手并拢道:“姐,你好好睡吧,我也没什么埋人的经验,不够好,你别怪我。”
可能是他自作主张了些,不愿让妞妞知道她娘死在这儿了。
楚惟拜了三拜,掸了掸身上的土,做完这一切,看叶风阑还愣着拿木棍蹲在地上很不走心地戳土,楚惟道:“喂,叶风阑,你发什么呆啊。”
叶风阑还是没反应。
楚惟一拳打在了他胸口才让他闷哼一声回过神来,起身在无字的木板前弯腰行礼。
刚刚叶风阑和少主交手动静不小,那些没内力的平民百姓根本承受不住,这会儿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叶风阑看了一圈,刚刚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上面那具尸体也处理了,果然是不留把柄。
这样一看,倒像是这些人自己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他们便好将这一切嫁祸给那些本不存在的“鬼神”之类。
难怪那个少主将百绝魔功练到这种境地江湖中仍没人发觉。
上一代四大长尊之首飘渺长尊曾下过命令,若有人欲修习上古邪术,便是与整个江湖武林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叶风阑若有所思。
如果刚刚那些人知道自己不单单是认识这邪术,而且已经猜出他们的身份,恐怕今日不会就这样简单的离去,而是会无论如何杀人灭口。
只是,几十年前,飘渺长尊明明已经一把火烧了这些功法,这云鬼楼的少主为何还会有这邪术的修炼之法?
看来等回了昭阳城见到师父,得向他说明这件事。
叶风阑站在一众昏倒的人面前若有所思,楚惟又喂喂喂了几声把他的魂拉了回来。
叶风阑侧身看着楚惟,问:“你也没内力,为何会无事呢?”
楚惟还以为他跟那少主打完中了邪,一个劲发愣,道:“难不成你希望我有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难受,却不至于昏过去。”
叶风阑猜测是残雪枯蝶侵蚀他的内脏又救了他一命。
正想着,坑那边的稚生打坐休整完,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一下跳过大坑,三步两步走向叶风阑,有礼貌地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小公子客气了,无妨。”
叶风阑语气轻飘飘的,观察着稚生的装扮,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脆生生的诶呦,紧接着怀里突然跌进了一个粉衣身影。
叶风阑下意识把人接住,又觉得抓着人家的肩膀过于失礼,于是用剑托住了粉衣少女。
稚生就看到自己刚刚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师姐忽然就娇弱的倒到了别人怀里,而这个人居然……用剑托人。
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
稚生汗颜,楚惟不巧刚刚也瞧见粉衣少女已经活蹦乱跳,这会儿她又演一出弱不禁风的戏,打趣道:“叶兄这是美人在怀,真令人艳羡啊。”
“楚惟。”
叶风阑咳嗽几声。
粉衣少女没想到叶风阑能那么不解风情,保持这个姿势十分不适,等急了,便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疯狂眨眼示意稚生。
稚生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挠了挠头。
粉衣少女恨铁不成钢,换了只眼睛眨巴眨巴,示意楚惟。
不明就里的楚惟接收到了她的暗示,抬头看着自己一身正气的叶兄。
楚惟缓缓摇了摇头,粉衣少女又眨了眨眼睛。
楚惟张嘴,无声地说:凭什么帮你?
粉衣少女用嘴型问:怎样才能帮我?
楚惟藏在袖子里的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摩擦,很明显是一个要钱的手势。
粉衣少女爽快:好。
拿了钱好办事,楚惟便不想管她是不是罗光门的人,笑嘻嘻道:“好了,我不开玩笑,叶兄,这位姑娘刚刚为了救我们,被那些人打伤了,现在恐怕是……虚弱的晕了过去。”
叶风阑轻轻蹙了一下眉,他知道楚惟想说些什么,无非是让自己抱这姑娘回去之类。
怀中的少女已经心满意足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叶风阑心中诸多顾虑,开口道:“我们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若被他人瞧见,有损姑娘清誉。”
楚惟看见叶风阑怀里的少女表情忽然怪异,大抵是没想到叶风阑如此古板,他又劝道:“诶呦,你难不成放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这荒郊野岭?”
叶风阑扫视了地上一片人,静静看着楚惟,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楚惟犯难,还是继续劝慰:“我知道这儿不止她一个人。”
叶风阑打断他的话:“我在这儿护他们周全,你去寻官府的人。”
“我这受伤了,你还拿我当跑腿的?”
楚惟想这姑娘怎么就看上了叶风阑,他这人不开窍,说不准和女子独处时还要嚷着男女授受不亲,生怕被占便宜的是他,看来注定收不了这份钱了。
楚惟叹了口气,只能对着空无一人的前面说:“帮不了你了。”
粉衣少女抿了下嘴,听到叶风阑唤稚生,接着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往下坠。
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怕露出破绽,原来叶风阑又把她小心翼翼放到了地上,脑袋用手托着枕在稚生的腿上。
真是个又细心又不解风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