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爷江远山谋杀嫡子,儿媳数年后发觉报案。
在京中闹得很是厉害。
京兆府耍小聪明,将事情推了出去,而刑部侍郎周正出了名的刚直不阿。
丝毫没有犹豫,只听了大概,便接了过去。
因着事情牵扯到伯爵府乃至秦家、李家。
周正甚至在御前要了个特权,事情查明无误,可先斩后奏。
当然,这样的特权并非平白无故就有。
他是以自己的仕途做赌注。
王氏报案的第三日,刑部公开审理此案。
为安定百姓之心,证明天子犯法与百姓同罪,周正甚至干脆将公堂设在京兆府。
无他,此处公堂相对刑部的宽敞,可容纳更多百姓。
长公主派人来提点过,说此次案子特殊,关乎百姓对律法、官宦人家的看法,得谨慎些。
这与周正不谋而合。
因而,哪怕刘大人不同意,还是叫他得了这便宜。
威武声起,惊堂木响。
明镜高悬,百姓当场。
一声令下,王氏、孟青一家四口,缓缓走到正中,规规矩矩行礼。
便是元哥儿这三岁不到的小娃娃,也未曾失礼。
这叫周正对江家大房有了不同的看法。
问清身份后,周正便要求王氏提交证据。
毕竟伯爵府的地位在那里,若仅凭这一纸诉状,就要去传唤,着实不占理。
孟青与王氏早在程云凛回来时,便将所有证人都问了一遍。
还取得了证人证言、签字画押。
此时,便将其一一呈上。
周正原本想着,两个妇道人家,只要能拿出些许立得住的东西。
这案子也就好开展。
却未曾想,她们拿出来的东西,如此齐全。
仔细看着这几张薄薄的供词,心中却对江远山一家,都有些不齿。
都是京城中人,又在朝为官,早就听说过,当年江远山继承爵位时,伯爵府何等破落。
可在娶了高氏后,一夜富贵。
日子越来越好不说,还为其诞下麟儿——江兴文。
当高氏红颜薄命,诞下子嗣不足一年,便故去。
按理说,伯爵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嫡妻病逝,等上三年后再续弦也是应该。
可偏生江远山不足三月,便与秦家结亲。
第二年,生下了如今的江伯爷。
谁也不是傻子,微微想想,就知晓他对江兴文及高氏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同为男子,江远山既要又要不说,竟然还有行恶举之嫌,如何叫人看得上。
仔细看过后,周正便将伯爵府相干人等传唤了来。
原本江远山是要称病,可也是巧了。
程云凛带着人从伯爵府前来,听闻老伯爷身子不适,便想要请同行御医看看。
这要是装病,传了出去,那可就是心虚。
是以,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公堂之上。
到底身份在哪里,便是不跪也使得。
见到王氏与孟青的一瞬间,秦太夫人和卫氏再也忍不住。
指着她,骂她如何不孝云云,可王氏连个眼神都不曾给。
“太夫人、二夫人,你们这样咆哮公堂,实在是丢了伯爵府的脸面。”
孟青轻飘飘的一句话,俩人还想要反驳一句。
可周正却在这句话后,立马拍了拍惊堂木。
这丫头,也不知是在点谁?看向孟青时,有了几分打量。
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继而便按照王氏递上来的诉状开始审问。
老伯爷写给秦家的信件,最终也没有得到回应。
江兴安已然将事情始末都告知了老伯爷。
两人已经想到了一个应对的下策。
秦太夫人还没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儿子与夫君的弃子。
在整个问话中,老伯爷或是含糊其辞,或是称年事已高,不太记得。
秦太夫人哪里还看不出,老伯爷是要将事情都推干净。
可江兴文乃是被人害死,伯爵府的主子里,一定要有一个罪人。
她若是再逃避,那江兴安便要背上污名。
即便是事情到最后,未能彻底查清,江伯爷或为了家财和爵位杀害兄长也会成为一个污点。
所以,周正问的问题,她只能尽量去答、去圆。
谋害是事实,撒谎也没法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周正做惯了拿人把柄的事,言语间便找出了破绽,再追而袭之。
很快,秦太夫人的一些言论就有些站不住。
再加上,王氏与孟青还将证人带了出来。
看见这些人时,老伯爷原本苍老的脸上,血色尽失。
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将他如何联合秦太夫人,谋害亲生儿子的事,全部呈现出来。
“祖父,父亲真的是您害死的吗?”
就在老伯爷本就承担不住的时候,江采萍突然开口。
眼神冷冽,与江兴文如出一辙。就好似,江兴文幼时望着他一般。
“乾元真人说,你日日害怕兴文的鬼魂回来害你。”
“可老伯爷,他有多孝顺,您当真不清楚?”
王氏神情冰冷,眼底都是恨意,将最后一把刀插入了江远山的心口。
……
江远山认罪了。
承认了自己设计杀害嫡长子江远山,同时,还指认秦太夫人同谋,杀害长孙江沉景。
此案轰动一时,伯爵府因此被查封。
周正在查封伯爵府时,发现好些来路不明的产业。
或与江南孟家有关系。
而孟青则是孟家的人。
此时,程小将军当朝上奏,数年前军饷被延误一事,实则乃是秦家贪墨所致。
为了填补这窟窿,与江家、李家设计谋害江南孟氏一族。
圣上本不欲管,奈何朝臣对此颇有微词。
当然,这些臣子中,一大半都是安宁长公主授意。
还有一部分则是真的忠心尽责之人。
无奈之下,只得让周正、程云凛彻查此事。
孟青去探监时,以江沉瑜的命要挟,要秦太夫人将知晓的如实说出。
秦太夫人为了保全孙儿,只得将秦家所作所为,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孟青原本以为,有了秦太夫人的佐证,秦家怎么都入罪。
可第二日,她便自缢于狱中。
孟青得知此消息时,正在同长公主学下棋。
她与程云凛早就想到,秦太夫人或会被人灭口,所以特意加强了狱中的戒备。
却没想到,她会自己了结。
“很奇怪?”
“本就是一颗棋子,废了,那就只能丢了。”
“否则,这一副棋瞧着都难看。”
安宁长公主故意提醒了一句。
孟青一时间有些自责,或许是自己那番话,才让她想到了这条路。
明明想帮忙,结果却将线索弄断了。
“无妨,周正有的是法子。”
安宁长公主全然不在意,颇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之感。
秦太夫人自缢第三日。
京中传出,当年秦家贪墨军饷,边疆告急之际,陛下授意可以江南大族入手,以获取其家财,填补窟窿。
事后,为了寻求真相,还派人将其灭口。
只留下了一双子女。
这些谣言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越演越烈。
圣上大怒,几乎要以酷吏肃清,当朝臣皆是反对。
与此同时,周正却在秦家那边查到了线索。
秦家家主为保全上下,自杀身亡。
周正寻到了他所留下的遗书。
上面清楚交代了圣上是如何说,他又是如何做,还有李家、江家都是如何参与其中的。
至此,圣上是否有这个心思已经不重要了。
于彼时来说,那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可无辜遭殃孟家,却可能是任何一个被牺牲的人。
朝臣人人自危。
今科榜眼孟睿上奏,当今圣上,德不配位,纲常难持,当择贤换之。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
“原本这位置,就是要传于安宁长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