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站在一旁的沈氏听得宁玉叫,便道:“小姐。”
“您说——”宁玉顿了顿,才再继续道,“这病气——可是能瞧得出来的?”
虽然知道小姐此时是看不见的,但沈氏还是在抬头对上那双眼睛时,心里无来由地“咯噔”一下,继而答道:
“小姐莫要多想,这衣物替换更新,亦是老夫人心疼。”
沈氏自然不知宁玉这是因着回忆起以前,便也顺着自己刚才的话劝了劝。
宁玉听着,轻轻叹了一声,随即再道:“我有一事,烦劳妈妈一会儿先说与祖母知晓。”
“小姐请吩咐。”
“我此番得病,来势汹汹,虽说稍安,只这眼睛却是未知几时能好,若没记错,云泽表哥的喜事该是近了,还请转告祖母,我便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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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歪靠在榻上的老夫人,听了沈氏回禀,眼神一滞,随即问道:“她真是这般说的?”
“是小姐原话。”沈氏答完,见老夫人已经动身坐起,忙近前扶着。
老夫人坐正身子后,一边捋着衣袖一边叹道:
“云泽这事,我确是有所忧虑,不料她竟先一步主动替我解了围。此前看她那般决断,我总觉着多少有些赌气在里边,如今看来,当真是我小家了。想不到当年那样糯糯的娃娃,而今长成,竟心细至此,只她越是这般,我却越发舍不得她去……”
听着主家的话,沈氏却是不自觉地想到自己对宁玉的疑虑,稍一停顿,还是弯下腰去凑近老夫人耳边轻道:
“老夫人,您是否觉得这宁玉小姐较之以前略有不同?”
话音刚落,老夫人已慢慢将脸转了过来,却是一字一顿说了句:“阿荷,慎言啊。”
虽见老夫人直视向自己的目光里未有任何波澜,但此话一出,即便是沈氏,当下也觉着脊背一凉,赶忙垂眸道:“是老奴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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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时辰,海棠想到府医留下的药方里有每天日落后的熏蒸,便回转屋来,想着先把小姐扶回床上躺着再去熬汤。
可已经躺了那么久的宁玉哪里还肯再去,便道还在屋里坐着。海棠不死心,依旧缠着。宁玉便退一步,只让海棠扶着她去书画间的躺榻。
海棠还要劝,宁玉便道生气。
海棠无奈,只得扶着去,等到人在榻上歪住,便取薄被来给盖腿,嘴上却仍念叨着要宁玉答应不会乱走。
末了还是宁玉佯装真的恼怒扔出几句狠话:
“我如今目不能视,但凡有那么一点可以看见,哪还需要求着人扶来扶去,当真差使不了你了,几时妈妈再来,我便让她回了祖母,让你回那边。”
见小姐真个发火,海棠方才作罢,留了宁玉自己在屋,转到院内小灶去盯着。
这边宁玉闻着那花香味渐远,心头却是一阵感慨,不说主仆,便是那一同长大的至亲都有离心离德的可能,谁能想到,海棠这样一个半路被派来伺候人的丫鬟,竟然可以对自己如此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