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老板委婉拒绝了林妙菡伸去的橄榄枝,这事令林妙菡难过好些天。
不过,因季大强和小巫是好朋友,邬老板为林妙菡单开了小食堂,每天到饭点,梅园的服务员就会把邬老板精心制作的餐点送来。
令季大强感到惊喜的是,小巫和琴琴搬到了梅园,由于住得近,小巫有空就带着琴琴过来串门。
小巫告诉季大强,她最近打算把幸运屋搬进梅园,一方面是为了节省房租,另一方面是想为新游戏的制作寻找灵感。
小巫在开发一款游戏,是以梅园为主题的饭馆经营游戏。
从前相处,小巫很少透露自己的事情,她自称木系女巫,诞生于地球深处最古老的丛林,是自然的宠儿。
这算季大强和她第一次交心。
小巫很久以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因为邬老板只有她一个孩子,邬家菜要传下去,她从小就必须跟着邬老板进厨房。
学厨很苦,还需要兼顾功课,所以小巫的童年并不轻松。
自小巫有记忆起,父母总因为钱的用途吵架。邬老板很强势,对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定做到,无论谁劝,都说一不二。
她们家是邬老板倒腾房子起来的,事实证明,邬老板确实有远见,投资的房子基本都赚到了钱,后来开了酒店,酒店倒闭,又开了梅园。
小巫考上大学后,因为志愿问题和邬老板吵架,她一直和邬老板对抗,发誓绝不会再花家里一分钱,她的学费是自己赚来的。
小巫大一那年就挣到了人生第一笔大钱,她的第一桶金是帮同校富哥做毕业作品赚来的,虽然她很讨厌母亲的强势,但因母亲的原因,她比同龄人更早接触网络,也更早的通过网络挣钱。
后来小巫发现自己对神秘学很感兴趣,喜欢研究宇宙、星星和人类命运,就做了星座网站的撰稿人。
她和琴琴因为星座问题吵架结识,琴琴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对宇宙有自己一套独特见解。
至于小巫怎么和琴琴在一起的,小巫没有说。总之,季大强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小巫说,第一次见季大强的时候,觉得她很像流浪猫,有点可怜。
所以和琴琴商量后,就决定收养她。
这是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念头,但也没什么不好。琴琴的焦虑症很严重,有季大强陪着在酒吧唱歌,琴琴也没那么难受。
她们三个都是奇怪的人,各有各的奇怪。
季大强的臭毛病很多,小巫觉得季大强最大的毛病是很喜欢说大话,变化多端,帅不过三秒。
前一秒还在耍帅,后一秒就会摔个狗啃泥。她对此列举了很多事例,比如:季大强帮她调酒,调着调着,把客人调没了,导致她自己干了那杯酒。
小巫说起这些事情,季大强已经没什么印象。因为要帮小巫画游戏素材,她往梅园跑很勤快。
她去梅园的时候,林妙菡总跟着一块去,林妙菡很喜欢梅园的格窗花样,而且她跟邬老板很有话聊。
邬老板喜欢梅花,邬家菜传到她手上后,多了以梅花、梅肉入味的新菜谱。
小巫回来梅园,邬老板有了帮手,一下子清闲,大把时间用在研究新菜上,林妙菡一来就会被她拉进厨房。
林妙菡虽然做菜技术平平,但口腹之欲方面,从没苛待过自己。尝过菜后,总会说出点自己的看法,对邬老板帮助很大。
林妙菡惦记邬老板的梅子烧肉,邬老板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菜谱告诉了她,还特意演示了一遍做法。
由于两人常待在梅园,林辩真和云山每次找过来总是无功而返。
林颂欣住进了院子,可每次都堵不到两人,只能对着院子里的花草发疯。
她不敢冲林妙菡发脾气,半夜去找季大强吵架,被季大强的沉默气到半死。
季大强虽然不喜欢林颂欣,但她很清楚林颂欣是老板的女儿,她作为打工仔和老板再怎么亲近,都要注意分寸。
那天从梅园回家后,她跪在了林妙菡身前,朝自己狠抽了两耳光向其道歉。
林妙菡被吓了一跳,一把将她紧搂在怀。并没责怪她,林妙菡的态度让季大强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
干女儿怎么比得上亲女儿?她又做错事了。
林颂欣自己待着没趣,在院子里住了不到一周,就搬到林家主宅。
林辩真携妻儿亲自来接,表足重视,结果又没见着林妙菡。
作为林霜生的左右手,贺长青被派来替三小姐搬家,他在院子里下意识寻找季大强的身影,怎么也找不见她的影子。
直到第二次返回院子,将工具间的绣棚和工具桌搬上车,开车经过梅园,这才发现季大强。
季大强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浑然不知自己面临怎样的处境。在梅园路口的小商店,和两个奇装异服的女生有说有笑地嗦冰棍。
那两个女生,一个红毛,一个蓝毛,十分扎眼。
忍了又忍,贺长青没忍住,把车直接靠在路边停下,走到季大强身边拍住她肩膀。
“你怎么总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瞧见贺长青,季大强的脸顿时垮下来,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时时刻刻都在放屁?”
“向我的朋友道歉。”
见贺长青有话要说,小巫挽住琴琴的手先行离开。
“强子,没事的,我们先回去,你们聊。”
说完,她又附耳季大强,让季大强到梅园后门的监控底下说话,她和琴琴就守在后门,如果有情况,她俩立即抄菜刀赶出来。
季大强点点头,但她没往后门去,而是带着贺长青到了附近隐蔽的地方。
“你真以为你能骗过林家人?你那天谎称自己是从国外回来的,林叔派人去查你的护照,他们已经知道你从没出过国,还查到你在程三板手下做过事,季大强,你现在还有机会去弥补自己的错误!”
“哦。”
贺长青瞬间瞪圆眼睛:“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被打断,只见季大强眨巴着眼睛突然凑到他脸前,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可以看见彼此脸上的绒毛。
“你不是知道我的底细,完全可以告诉林辩真嘛。”季大强似笑非笑。“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贺长青咽了口唾沫,长腿朝后迈开,又像上次一样被她逼到墙角。
感觉到季大强迫近的气息,他一张脸瞬间通红,歪过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躲开了她。
季大强止住笑,漆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凝视他的脖子。
“明明是人,为什么好像一条狗呢?”
“你——”贺长青气急。
“我们的脖子上都套着枷锁。”
季大强一边笑,一边用两只手朝着自己的脖子比划。
她的眼睛迸发着异样的神采,好似引人沉沦地狱的魔女。
“你说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该待在什么地方?老鼠一样待在阴沟里吗?”
“你们觉得富人从穷人身上掠夺财富正当,我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呢?”
“嘘,你不要说话,来让我告诉你我看到的世界。”
“你知道吗?我们身上都趴着一只巨大的虫子,虫子之上又叠着一只虫子,这些虫子很可恶,它们在你身上爬来爬去,日复一日的吸吮着你的生命。”
“我觉得这个世界不该这样,我想,杀光这些虫子。”
耳边尖锐的笑声怎么也无法停止,贺长青觉得有些刺耳,他很想让她停止大笑。
“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不揭发我呢?”
季大强的手指戳到了他心脏的位置。
“我猜,你的心—”
贺长青顿时止住呼吸。
“你的心,显然认同我的观点,你真该正视自己的欲望。”
“不对,是我们,都该挣脱那条链子,那条束缚住我们的链子。”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霜生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好兄弟!林叔待我有恩,我不可能背叛他们!”
“哦?那他,真的把你当兄弟吗?”
近在咫尺的肌体,在突然的死寂中,发出异常粗重的呼吸声。
彼此望进对方的眼。
贺长青双眼赤红,失神地看着季大强的眼睛,那双漆黑冷酷的眼睛裹在晶莹的泪光中,和她所发出的蛊惑声格格不入。
他要揭开她的假面,要看看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心。
“我会一直盯着你,你不过是个无耻的骗子。”
“你想让我夸你是个好人吗?贺长青,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呢?”
季大强又笑起来。
贺长青后背一震,愤怒使他反客为主,他将季大强按在墙上,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因为,你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