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一拳。
贺长青被撂倒。
速度之快,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季大强错愕地看着贺长青吐出一口血水。
他用指节抹去鼻子上的血污,警觉地从地上爬起来。
“敢问是哪条道上的兄弟?”
季大强背身站着,没有回头,她已猜出是谁,从那股松柏香气出现在身侧时,她便猜到,沈仲来了。
她头脑飞转,思考——如果是林妙菡遇到这种情况,会说什么呢?
如果是林妙菡,一开始就会把贺长青打趴下。甚至会一边抽烟,一边将烟头按在贺长青脑门上。
来人并没回答贺长青的问题,一群身形健硕的黑衣人自他身后走出,一字排开,直接捞住贺长青的后腰,朝角落狠狠摔打。
贺长青低喝一声,和几人缠斗起来。
一双手罩在眼前。
“苒苒,不要怕。”
果然是他。
季大强一言不发,拿脚尖勾住地上的树枝,挑在手上,威严凛然:
“这位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话之际,便以树枝做枪,刺向他前胸。
树枝被抓住。
沈仲眼中充满怀疑。
“你不认识我?”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是林傲雪。”
对方意味深长地哦一声,作出停止的手势,围着贺长青的几人,顿时停下攻击。
“多有冒犯,原来你是林二小姐。”
季大强平静地对着贺长青招手:“过来,到我这边。”
待贺长青走近,她捉住他,装模作样地向沈仲讨说法。
“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的人,你说说看,该怎么赔偿我们?”
“真对不起,我以为林小姐被人欺负,一时着急,就冲了过来。这样吧,我这里刚好有对古董耳饰,还请林小姐笑纳。”
黑丝绒首饰盒从他手心变出,两粒水滴形状的蓝宝石安静地躺在绒布上。
“听说林家小姐喜欢收藏古董首饰,我总觉得这宝石的切割风格和店主所说的年份有些出入,不知二小姐,能否为我解惑?鄙人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是故意为之,绝对的,故意所为。
看来,他并不信她说的话。
“你买到假货了。”季大强简单粗暴地回答。
“烦请林小姐解惑。”
“你买的不够多,买多了自然知道。”季大强装腔作势地耸起肩膀。
见沈仲目光闪烁,她不耐烦地从他手上打掉首饰盒,颐指气使。
“长青,给舅舅打电话,说我们遇到麻烦,叫他派人过来。”
“林小姐不要生气,我请林小姐吃饭好不好?”
“我不认识你,吃饭还是免了吧。”
“那我把这对耳环,为林小姐戴上吧。”
耳边阵痒,随之刺刺一痛,炽热的手指湿滑,滚烫自耳边烧开了。
“请你自重。”季大强咬牙切齿,抓住了他探来的手。
沈仲目光凝在她耳畔。
“上次,我不该弄伤你,我向你道歉。”
眼珠缓缓一转,季大强猜不出他的意图。
自言自语?还是,在试探?
猜疑间,只见他如梦初醒般一笑,脸上释出歉意:“抱歉,我想起我爱人了,她跟你很像,你们耳朵上都有疤痕。”
季大强思考该回答什么,只道,不可做贼心虚,她想当谁就当谁,一个千金大小姐而已,并非没有参照。
“林小姐,刚好我要去林家,可以顺路送您回去。”
真麻烦,先是贺长青,后是沈仲,季大强暗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嘴角牵动,淡淡瞟了眼贺长青,发现贺长青正盯着她发呆。
“傲雪,傲雪。”
林妙菡的呼唤声恰在这时出现,中间夹杂着小巫和琴琴的呼喊。
“强子,你怎么——”
小巫声音止住,护住了跟过来的琴琴。
林妙菡手上提着梅园的拖把棍,眼神肃杀,护鸡仔一样,将季大强护在身后。
“小贺,该说的话,我不会讲第二次,你再敢来找傲雪麻烦,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说话间,她眼睛睨在沈仲脸上,很不耐烦地皱起眉毛。
“你是什么人?”
“晚辈…”
林妙菡直接忽略他,挽住季大强的胳膊说道:“傲雪,跟妈妈回去,安妮打电话过来,让你把作品集发给她,我有事情跟你交待,我们边走边说。”
“林太太,您还没有听完我的自我介绍。”
林妙菡折返回头,轻轻笑了一声:“你这样的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你说话呢?我不是任何人的太太,如果你有礼貌的话,该尊称我为林女士。”
说话间,她发现了季大强耳边的蓝宝石耳扣,伸出手,要季大强摘下来。
“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撒一点水,就想哄骗别人家的宝贝女儿?宝石品质这么差,要送礼该拿出来态度,傲雪,记着,至少得是这样的礼物才值得收下。”
季大强感觉手指一沉,一枚镶嵌着绿莹莹宝石的戒指被林妙菡套在她食指上,那宝石有两个拇指盖大,季大强不认得这是什么宝石,只觉得色泽很漂亮。
沈仲接住林妙菡丢过来的耳扣,抬起脸,笑了一声。
“晚辈知道了。下次,会送更大的宝石。”
林妙菡走在前,季大强赶忙跟上她的脚步,刚想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来,林妙菡像是早知道她心中所想,叫停了她的动作。
“给你就带着。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季大强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长青再跟你说乱七八糟的话,你只管用我教你的手段,狠狠揍他,听着没?你的感受是第一位,颂欣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不用管她,心里不舒服不要忍着。”
“干妈,我知道了。”季大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眼眶微微酸涩。
听见季大强喊干妈,林妙菡叹了一口气。
季大强张张嘴,心中喷薄而出的贪心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头脑冒出大逆不道的疑问————人因血缘才是家人吗?
这声疑问,如在发痴。
或许是因为小巫和邬老板的握手言和,或许是因为林妙菡的照顾,或许是工资卡里六位数月薪,让她觉得自己开始走好运,走势不可挡的好运。
这使她的心再次活跃,死心复活,她想去疗养院看一看妈。
她要衣锦耀眼地出现,让妈看一看,那个被无视着、忽略着、厌恶着的孩子,才是唯一的,没有抛弃她的人。
毕竟,她是妈唯一的依靠了,即便为了生存,妈也该,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