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德走上前轻声问:“陛下,掌嘴大的,还是小的?”
林仙儿心中震惊,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仁宗皇帝。
这一抬头就又犯了大忌。
仁宗皇帝不满道:“自然是两个都打,宫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去叫两个教习嬷嬷,一边打一边教她们规矩!”
李有德赶忙作揖,让人去找教习嬷嬷。
陆老夫人更心虚了,陆彦殊也深深地把头埋在手背上,压根就不敢抬头看。
很快来了两个教习嬷嬷,对着林仙儿和她怀里的陆琪瑶一边打一边教规矩。
“陛下面前,不得随意发声!”
“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论罪当诛!”
“殿前失仪,理应削爵降职!”
陆彦殊听得胆战心惊,心中再次埋怨起林仙儿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女人,这么简单的礼仪居然都不懂,害得侯府跟着出丑。
陆展元吓得冷汗涟涟,根本不敢看母亲和妹妹。只能庆幸还好妹妹懂事,挨打了也不敢哭出声,否则罪过就更大了。
母女俩各挨了十个巴掌,皇后娘娘才让教习嬷嬷停下。
“陛下,您的身体还需要静养,可不能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仁宗皇帝干咳了两声,对陆彦殊说:“陆卿家,原本你这次押运粮草办的不错,朕还想要嘉奖于你,兵部左侍郎明年就要致仕,这个位置你也算合适……”
陆彦殊的心中先是一阵狂喜,接着又开始懊恼。
兵部侍郎的位置多少人垂涎啊!说不定仁宗皇帝当初派自己去押运粮草,就是为了给自己挣个功劳,回来才能名正言顺地提拔!
可是谁想到自己就出门一个多月的时间,沈家居然出了那么大的事儿!
今天虽然又看到陆长松出来,但陆长松身上还穿着囚服,那么大个“囚”字刺的陆彦殊不敢直视。
偷偷看了一眼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的眼眶下面乌青一片,虽然穿着华贵的诰命服,却依然掩饰不住清瘦和憔悴。
陆彦殊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砌墙,直接休了沈月华不就好了!
虽然一时看来可能得罪了沈家,但沈家那时候已经没几天蹦哒了!
仁宗皇帝像是看懂了陆彦殊的心思,故意问:“陆卿家,你可知道你岳父和舅哥们是因何停职,你儿子又是因何入狱?”
“微臣不知。”
这件事陆彦殊还真就不知道。
不光陆彦殊不知道,朝中的大臣们也都不知道。
中秋宫宴都还没结束,沈家人就忽然获罪,还关押了一个陆长松,外面猜测什么的都有。
仁宗皇帝轻轻开口,吐出几个字:“他们——通、敌!”
陆彦殊大惊,虽然“那位”也给沈家安排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但计划还并没有实施。
难道沈家当真通敌了?
他赶忙对着仁宗皇帝连连磕头。
“陛下明鉴!沈家是沈家,陆家是陆家,我们两家虽然有姻亲,但这十几年里却很少走动,沈家的事情信阳侯府是半点不知啊!”
太子忍不住问:“陆卿家,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你都不给你岳家求情的吗?”
陆彦殊赶忙解释:“当年微臣求娶沈氏便和沈家的男人们结下梁子,之后十几年都没有往来,只有沈氏偶尔回娘家……微臣若是早知道沈家通敌,定然是要连沈氏都赶出门的!”
安宁忍不住撇嘴。
【说你渣你还真是渣,当年你长跪不起求娶我娘的事情,你当所有人都忘了啊?】
【还结下梁子,你直接说丢不起那个人不就得了!】
【十几年不登岳父家的门,这是不孝!】
【大燕以孝治国,你不孝还有理了?】
坐在上首的太子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看安宁,这个小姑娘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
偷眼看看皇帝皇后,他们的表情都很淡定,似乎什么都听不见,难道这是自己跟小姑娘的缘分?
下面跪着的陆彦殊还在数落沈月华的不是。可是搜肠刮肚了半天,除了大儿子傻了,二儿子锒铛入狱,他还真挑不出沈月华什么不好。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把陆梓莹的婚事拖延到二十岁才解决,怪罪到沈月华的头上。
安宁一个没忍住,哈哈笑出声。
【儿女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现在就跪在你身边,她还活着呢!】
【你妹妹的婚事,你娘都不着急,你居然去怪你的娘子?】
【渣爹啊渣爹,真是亏你说得出口!】
陆彦殊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说完自己都忍不住闭上眼,等着皇帝皇后的耻笑。
然而,仁宗皇帝却并没有再责怪他,反而赞同地点头道:“陆卿家说得有道理,小姑的婚事,沈氏这个做嫂子的的确应该替婆母分忧。”
陆彦殊一听这话,眼睛一亮,立马来劲了。
仁宗皇帝这个意思分明就是让他赶紧跟沈氏撇清关系啊!
他赶忙搜肠刮肚地又挑了好多错,就连自己成婚十几年没有纳妾都拿出来说。
沈老夫人终于忍不住,敲着拐杖怒道:“陆彦殊,你还要点脸吗?当年求取月娘的时候,是你自己在我国公府门前长跪不起,起誓说终生只守着我月娘一人,永远不会纳妾。
我的月娘嫁进侯府给你生了五个孩子,让你儿女双全,你凭什么以此为由污蔑我的女儿!”
陆彦殊偷偷看了一眼上面三位的态度,壮着胆子说:“儿女双全有什么用?这个女儿就是个灾星!自从有了她,侯府祸事不断,长柏傻了,长松入狱,下面两个小的又是不争气的!
倘若我多几房侍妾,多生几个儿子,也不至于如今无人袭爵啊!”
仁宗皇帝扬了扬眉,问陆彦殊:“陆卿家,你这是要请旨换世子?”
陆彦殊痛哭流涕,一个头磕在地上:“陛下明鉴,不是微臣狠心,实在是信阳侯府不能交给一个痴傻的人啊!”
陆长柏眼神清澈地站在沈月华身后,虽然不哭不闹,但谁家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出门,怀里还抱着个小奶壶啊!
仁宗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问陆彦殊:“陆卿家,那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呢?”
陆彦殊咬了咬牙,对仁宗皇帝说:“沈氏德行有失,不堪为侯府主母,微臣……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