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浊紧蹙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与迷茫。
他不过是心怀壮志,想着从最底层脚踏实地干起,一步一个脚印,凭借自身努力实现蜕变,让自己变得更强,这难道错了吗?
在父王眼中,竟如此可笑?
“历练固然不可或缺,可那是对那些毫无背景、没有机会触及更高权力的人而言。
你自出生起,便站在万人之上,手掌生杀予夺大权,轻轻挥一挥手,便能决定万千人的生死。
既已有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又何苦非要去底层摸爬滚打、历经磨难?
那纯粹是舍近求远,浪费宝贵光阴。”
武信放下手中的战报,目光深沉地看着武浊,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一心只想让武浊明白,家中拥有如此优渥的条件,若要学习成长,就该直奔那些更为高深、关键的领域,去掌握真正能左右乾坤的本事。
那些所谓底层的历练,相较而言,实在是收效甚微,无异于蹉跎岁月。
“父王,那我回到您的身边?”
武浊微微仰头,眼中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不太确定地问道。
“随便你。”
武信神色淡然,重新拿起战报,随口撂下这么一句,便继续埋首其中,不再多言。
“知道了,孩儿知晓父王的意思了。” 武浊垂首沉思了一会儿,低声应和了几句后,拔腿便跑开了。谁料刚一出大帐,就跟程咬金撞了个满怀。
“吃席咯!”
程咬金扯着大嗓门喊道,他是遵了杨广的命令,特意前来传唤武信父子入席的。
武信在帐内听到叫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带着武浊大步流星地朝着设宴的大帐赶去。
待他们抵达时,众人早已纷纷落座,就等着他们父子二人前来。
“少诚,你坐那儿。” 杨广抬手指了指一个空位,接着又笑容满面地看向武浊,和蔼地说道:
“今日你就代替你父王,坐在朕的身旁吧。”
“是。”
武浊乖巧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杨广身侧,稳稳当当地一屁股坐下。
酒过三巡,众人推杯换盏,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杨广搁下酒杯,转头望向武信,开口问道:
“少诚啊,你往后还打算让清明继续在最底层的士卒里摸爬滚打、历练下去吗?”
武信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咂咂嘴,神色淡然地吐出三个字:
“随便他。”
“清明,那你的打算呢?”
杨广又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武浊,眼中满是期许。
武浊微微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当小兵终究难有作为,难以左右战局。
唯有成为将军,手握重兵,方能掌控全局,决胜千里。”
杨广一听,顿时拊掌大笑一声,眼中满是欣慰。
这小子可算是开窍了,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哪有什么出头之日可言呐!
“即日起,你便恢复原本的身份吧。”
杨广目光温和地看着武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谨遵外祖父之命。”
武浊连忙起身,恭敬地抱拳行礼应道。
“你们,还不快快拜见荆王。”
杨广看向一众将领说道。
话音刚落,大帐内的一众将领齐刷刷地站起身来,齐声高呼:“我等拜见荆王!”
声音响彻营帐,震得帐内烛火微微摇曳。
武浊见状,也赶忙起身,面带谦逊之色,向众人拱手还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我年纪尚轻,阅历浅薄,日后在诸多事务上,还仰仗各位将军多多提点、悉心照顾。”
宇文成龙见缝插针,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忙不迭地凑上前去,张口就道:
“跟我学,跟我学啊!”
可他这话音还没落,程咬金便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跨上前去,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伸出,一把揪住宇文成龙的后衣领,顺势往下一按,直接将他给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程咬金一边按着,还一边瞪了宇文成龙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你爱瞎起哄。
“叉出去!”
武信脸色一沉,对着营帐外的护卫重重地挥了挥手。
这个宇文成龙,整日里没个正形,死性不改,就想着把他儿子往歪路上带。
武浊何等身份,哪能去干程昱那般的事儿,真要是学了,他这张脸可就没地儿搁了,丢人都丢到家了。
随着这一场小风波平息,庆功宴的热闹氛围也渐渐散去。
武浊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小跑着离开了宴席。
他一路脚步匆匆,径直来到自己曾经待过的那座大营,一头扎进了熟悉的大帐之中。
身后一众将领神色紧张,紧紧跟随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稍有怠慢。
“荆王,此地乃是普通士卒歇息之所,太过简陋,您还是移步去末将的大帐好好歇息吧!”
一位将领抢先开口,言辞恳切,眼中满是讨好之色。
“对对对,末将那大帐里,美酒佳肴应有尽有,定能伺候好您。”
另一位将领也赶忙附和,点头哈腰的模样尽显谦卑。
如今的武浊已然恢复了尊贵身份,自然不再是从前那个普通士卒,可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不必了,我来这儿,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稍作停留就走。”
武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多言。
他缓步走到帐内,点亮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的灯光缓缓照亮了大帐的每一个角落。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角落里的二虎身上。
先前在大营之中摸爬滚打,武浊结识了形形色色不少人。
然而真正能与他赤诚相待、掏心掏肺的,却唯有二虎一人而已。
如今他身份已然恢复,心中便思量着,要问问二虎是否愿意追随自己,跟他一道离开,日后在身边做个亲卫。
武浊这一番举动,难免弄出些声响,自然惊扰了正在熟睡的士卒。
大帐内的什长睡眼惺忪,抬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望向帐内那些正对着武浊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将领,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又伸手掏了掏耳朵。
自己方才没有听错吧?
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将领们,竟然口口声声喊着清明是荆王?
这怎么可能,莫不是在做梦?
他先前应该没对清明动过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