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整个天空仿佛都被鲜血浸红。
硝烟味,焦土味,混合交杂;
哀嚎声,厮杀声,连成一片。
“冲过去!给我冲过去!前进有功,后退立斩!”
眼看木桥对面的黑旗军抵抗愈发微弱,李维业自觉时机已到,军刀一指,号角一吹,命令全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之战。
法军接到指令,一齐朝纸桥蜂拥而上,眨眼间,部队便全部涌入了山谷之内。
见此情形,刘永福不知何时潜来,忽的从远处灌木丛中立起身子,随即,一声暴喝:
“洋孙子们!你刘爷爷来也!!”
话音一响,从四面八方一下窜出来许多身着夜行衣的黑旗军。
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的黑旗军如乌云一般迅速向法军聚拢。
眼见如从天而降的黑旗士兵,法军后方的炮兵方阵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还未来得及调转炮口方向,便一个个做了刀下亡魂。
李维业猝不及防,急令手下士兵围成一团,向山谷外突围。
可没了火炮的掩护,加之深陷埋伏,四面受敌,这群法军士兵已经肝胆俱裂,无心再战,人人皆如惊弓之鸟,只顾四散逃窜。
刘永福双手持一把阔背大刀,在人群中杀红了眼,一刀一个,像杀猪宰羊似得轻松简单。
“李维业!你这个洋鳖孙儿!往哪里跑?!”
刘永福砍倒了三四个法军后,远远看到身着海军军官制服的李维业,在七八个卫兵的保护下,抱头鼠窜的朝山外方向跑去。
他怎肯放跑敌军主将,再给他以喘息的机会,大喝一声后,便带着手下几个亲兵飞奔了过去。
李维业正欲上马,突然看到一片银光在眼前乍现!
他心里猛地一惊,就地弯腰打滚,再抬头时,身旁的那几个卫兵已经被砍翻在地。
“去你妈的!我打死你们这些东亚乳猪!”
李维业气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将腰间的左轮手枪掏出,砰砰几声,打翻了面前的几个黑旗士兵,再度瞄向刘永福的脑袋时,弹巢内已经没有了一颗子弹。
“狗娘养的!!我要你的狗命!!”
刘永福大喝一声,双手将大刀高举,直朝李维业脖子砍去。
李维业拿出军刀一挡。
“铛~~”
伴随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李维业顿觉虎口一麻,双臂失力,军刀顺势滑落到地面上。
他立时吓得魂飞魄散,还未来得及向刘永福开口求情。
“咔嚓!”
一声骨裂后,法国的海军上校李维业,便已身首异处。
“都给我住手!你们的主帅已经阵亡!都给我住手!”
刘永福抓起李维业的头颅,冲向混战中心,随后竭力大喝,并将手中的头颅高举。
尽管语言不通,但当看到上校的首级后,一些负隅顽抗的法军也瞬间失去了斗志,纷纷将手中武器丢在地上,双膝跪地,双手高举,不敢再做一丝一毫的抵抗...
纸桥一战,法国海军驻越南上校李维业、副司令卢眉,以及三十余名军官、两百余名士兵被当场击毙,另有两百余名士兵被黑旗军所俘,剩余法军闻讯后,被迫退回河内驻防。
天道好轮回,这次,轮到了法国高层,集体震惊失色。
不过,法兰西帝国是十九世纪最具侵略性的国家之一,他们并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失利就善罢甘休。
不久后,法国政府利用李维业之死,在国际上,大肆宣扬,高调宣布要“为她光荣的孩子复仇”。
随后,法国议会拨给东京法军三百五十万法郎,竭力煽动全面的侵越战争,除增援陆军部队外,还额外成立了远东北越舰队。
接着,法军开始调兵遣将,周密部署侵越的战略计划。
次月,越南国王嗣德王病逝,宫廷内发生了夺权内乱,趁此混乱时机,法国向越南本土大举进兵,意在强行掌控越南政权,使越南完全沦为法国的又一殖民国家。
就在清廷的最高决策机构还在举棋不定,隔岸观火时。
法国远征军已经从越南北部海岸登陆,随后兵分两路。
一路由法国驻军司令波滑亲自领军,向黑旗军驻防的越南北部红河沿岸发动猛烈进攻。
刘永福不愧是越南地方军阀中的佼佼者,作战勇猛,又得到了云、贵两省和越南百姓的强力支持,法军多次的凌冽攻势,均被他率部击退,双方打的有来有回,互有得失。
而越南的另一条防线,可就没那么牢不可破了,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法国海军中将孤拔率领的南路法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攻城掠地,直逼越南的首都,顺化。
期间,南部法军遭遇的抵抗寥寥无几,大多数越南士兵远远看到法军的旗帜就已丢盔弃甲、慌忙逃命。
仅仅不到半个月时间,南部法军就已兵临首都城下,越南的政府官员吓得胆颤心惊,未做任何抵抗,便决定向法国屈服投降。
“这群狗卵蛋!没骨气的家伙!膝盖比猪骨头还软的东西!亏大爷我还损兵折将的帮助你们!真是扶不起的烂泥巴!”
当听到越南政府高层已经与法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时,刘永福气的七窍生烟,在行军大帐中大发雷霆,破口大骂。
一炷香功夫后,他终于将心头怒火完全抒发出来,不过,另一股羞愧之感,又占据了他的心头。
“唉~~我有负圣恩啊!”
刘永福双眼噙泪,摇摇晃晃,一个踉跄,栽倒在了大帅椅上。
“大帅珍重!大帅珍重啊!”
行军大帐分列而立的将官们纷纷跪地高呼,纵然他们的心中也是愤然不平,不过,又能怎样呢?
就算,再强大的军队,再勇猛的战士,不都得向高高在上的政治家们,俯首称臣吗?
越南首都沦陷的次月,法国又厚颜无耻的向中国政府提出一个和议方案:
即以划出一个狭小的中立区,让中国政府主动撤出驻越军队,在国际上承认法国对整个越南的殖民统治,并向法国开放云南的蛮耗为商埠,为法国大开西南之门户。
养心殿内,一阵愤怒的咆哮声,直振屋瓦:
“这能答应吗?啊?!你们说说,这能答应吗?谁他妈的敢在这儿上面签一个字,我一定亲自剁了他的手!”
至此,法国提出的方案被清政府义正严词地拒绝,谈判最终宣告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