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卿歌受宠,裴玄煜自小便是一个父疼母爱的孩子。
太子裴玄皓没有生母庇护,三皇子裴玄清母妃又遭先帝厌恶,便独独只有二皇子裴玄煜是这宫里最受宠的皇子。
他受到了大周最良好的教育,云太妃也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将他培养成了一个文武全才。
能文能武,治国之策,刚柔并济,恩威并施,他实在是一个标准的帝王之资人选。
故而,当初太子被废之后,多数人都以为他会是下一个太子人选,那时支持二皇子的朝臣是最多的。
即便裴玄清后来者居上,短短几年便在夺嫡之争中脱颖而出,登上帝位,可朝中拥护煜王的人依旧占了一半。
彼时煜王已被先帝派去了北部,新皇刚登基,还在先帝的丧期便残杀手足,赐死庶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作为一国之君,难免会被御史言官口诛笔伐。
且当时,朝堂之上纷争不断,支持煜王的党派在云太妃与赵家的示意下依旧在蠢蠢欲动。
他的帝位摇摇欲坠,几次都因着赵家的手段险些将他推翻。
当时的他,连在苏州的婉儿都顾不上,哪能分出精力去收拾远在北部的裴玄煜啊。
一来二去,不得已之下,他才留着他们母子二人活到了现在。
多年过去,如今瞧着云太妃缠绵病榻,也活不过今年去了。
他想着,让她看着自己倾尽心血培养的儿子最终也只能做个王爷,俯首称臣,让她感受着自己被病痛折磨孤独的死去,也挺好的。
对云太妃这种只重权势之人来说,这样的死法总比直接赐死痛苦更多,所以,他没再动别的手脚。
至于裴玄煜,说到底,他与那人的仇恨都起源于母辈之争,帝王之争。
如今他得了江山天下,母辈也都走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他身为帝王,也不愿做一个在史书上留名,残杀兄弟手足的暴君。
故而他打算,若那人肯安生守着北部过这一辈子,做一个守卫边疆的王爷,也算为大周做了些实事。
昔年恩怨,也便就此罢休了。
但那人不肯,他竟存了这样的狗胆,竟敢觊觎天子嫔妃。
那人竟又一次……要与他争婉儿。
裴玄清睁开眼睛,剑眉紧皱。
那人做的如此明目张胆,丝毫不怕被他发现,恐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要动他怕是不易。
可他有没有为婉儿的处境考虑一点点?
这样的事本就不能放到明面上,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知晓,世人必定会将罪责怪在女子身上。
世人从不会问对错,只会怪这位宸婕妤是红颜祸水,不仅狐媚帝王,更使得兄弟阋墙,江山动荡。
那人的这番行为,在裴玄清眼里,已然定了死罪。
怎能因为那人不懂一丝分寸的贼心,而牵连到婉儿的名声与形象。
裴玄清抬眸瞧了无痕一眼,无痕立马上前两步听令。
“将证据做的干净些。”
对上帝王冷漠的面色,二人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痕拱手领命:“是,属下明白。”
……
林婉宁是在睡梦中被顾如梅拉起来的。
在梦里,她与裴玄清遭遇了刺杀。
可奇怪的是,一向在她的事情上特别容易紧张失控的裴玄清,看着刺客与暗卫厮杀时,却淡然极了。
她死死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快跑,可他始终面无表情,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一般的感觉,静静的看着她。
她着急不已,想要拼命拉着他一起跑,可双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竟是怎样都跑不动。
在厮杀的混乱中,远处一个黑衣蒙面人举着弓箭,拉满弓弦对准她的方向,瞧着就要朝她射来。
她瞳孔震缩,慌张害怕溢出眼眸,求助般的望向一旁的紫云。
可紫云却在对上她的眼神时,也不同于以往迅速上前将她护在身后,而是步步后退,越走越远。
口中还低声喃喃着:“娘娘不信任奴婢,奴婢便就此别过了。”
她想张口解释,却说不出一个字。
眼瞧着蒙面黑衣人松了弓弦,箭矢“嗖”的一声划破天际,朝她射来。
她认命般的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后便被顾如梅唤醒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她还有些茫然,不是要死了吗?
怎么见到顾如梅了?
但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催着洗漱梳妆,只喝了小半碗粥又被顾如梅拖着到了围场的一片空地上。
此刻的她才堪堪回神,原来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啊。
这梦也太无厘头了。
裴玄清怎么可能不理她,让她一个人急成那个样子。
紫云也不可能不护着她,暗卫对主子不是最忠心的吗?
还有那场奇怪的刺杀,奇怪的黑衣人。
在裴玄清身边有暗卫与禁军保护,谁敢不要命的刺杀皇帝啊?
“顾姐姐。”林婉宁无精打采的瞧着眼前空旷的跑马场。
“这……是不是有点早啊?”
她抬眼瞧了瞧天色,才刚蒙蒙亮啊,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裴玄清刚走,顾如梅便入了营帐内拖她起床了。
“不早了不早了。”
顾如梅牵着一匹小马走过来:“你这小身子骨,就是缺乏锻炼。”
“锻炼,就是要晨起时效果最佳,瞧你日日睡懒觉,哪能有个强壮的体魄。”
“来。”
她说着拍拍身旁的马:“上马,我今日便将你教会,明日你与我一同打猎去。”
林婉宁眯起眼睛,看着那匹还没顾如梅高的小马,站在一旁,迟迟没有动作。
“顾姐姐可真看得起我。”
顾如梅虽然直肠子,可也听出了这不是一句有正经意思的话,当即反驳道:“这可不关我事啊。”
“这是陛下为你准备的,不信你问他。”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管理马厩的奚官,她可不要替陛下背上这个冤枉。
奚官连忙上前,躬着身子,一脸讨好的笑意,解释道:“回娘娘的话,的确是皇上一早便特意为宸婕妤娘娘挑好的。”
“这马刚满两岁了,皇上说娘娘初学,骑着它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