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前往辞忧堂。
路上,秦煜跟魏无双大体说了一下辰王和王妃小柳氏的性格。
“我和我父亲是表面父子,他不管我,任我自生自灭,他不会管我们的事。
我母亲也是我姨母,她是外祖家最小的孩子,被哥哥姐姐们宠坏了,来了王府丢了掌家权又生不出嫡子,还被侧王妃给压了一头,天天忧心忡忡,没事找事,脾气性格有些刁钻。
我和她打过招呼,莫要为难你。若她口无遮拦,我会替你解围,不用理她。”
“好。”
“明年咱们就搬出去了,你若不喜王府里的人,往后躲在扶摇居里就是了。”
魏无双笑:“好。”
两个人进了院子,魏无双忽然低声道:“今日是新妇第一次见公婆,不到万不得已,你莫插手。”
“紧张了?”
“你不信我?”
秦煜忍俊不禁:“自然相信。”
云州暴动都能从容应付了的女子,他又有什么好质疑的?
辞忧堂里,辰王和王妃小柳氏居于上首。
魏无双恭谨敬茶,规矩做的很好。
辰王喝了一口:“我听说了魏家在云州赈灾的义举,陛下也十分欣赏魏家,可见你父亲是个有眼见的人,如今你嫁入辰王府,希望今后行事也当大气,别湮没了你父亲的好名声。”
他面色刚毅,说了几句话,也都是天下大事,很是场面,看不出任何长子成家喜色。
不知道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是因为对秦煜的事情不在意,才这幅模样。
但目前看来,对魏无双并没有敌意。
还凑合。
“是,谢父王教诲。”
魏无双又给小柳氏敬茶。
小柳氏面色高傲,身子笔直,虽然面容美丽,但是看儿媳妇时眉眼略略向下——
她骨子里是看不起魏无双的。
“先坐下,再听话吧。”
魏无双退到旁边,和秦煜坐在一起。
这位婆母应该会严厉。
果然,小柳氏一开口就是尊卑规矩。
“你娘家虽是云州首富,但一应规矩,也是没办法和京都王府相比较的,听说你生母早亡,你从小就没人管教,今后需好好磨砺,刻苦自省,莫要坏了辰王府的名声。”
魏无双垂头:“……是,媳妇谨记。”
小柳氏皱眉:“我还没说完呢,怎可随意插嘴!”
秦煜抬眼看了看小柳氏,魏无双也惊奇的看了她一眼。
小柳氏立即道:“婆母训话,不可抬头!”
小柳氏身后一个老嬷嬷,悄悄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袖子。
秦煜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也轻轻点了点桌子。
魏无双:“是。”
小柳氏才不管:“你以后就是我们秦家的长媳了,下面好几个弟弟妹妹,你当贤良淑德,做出表率。
元晦暂时领的是谏院侍御史的职位,品阶不高,却不少得罪人,所以你要好好辅佐夫君,内外行事得体,莫要叫他难做。
从今天开始,你便早晚来辞忧堂听训吧,一应事务,从头学起。”
在喝茶的辰王看向自己的妻子:“……”
秦煜:“……”
魏无双:“……”
小柳氏:“婆母说完话,你做新媳妇的,都不知道谢恩?魏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
秦煜手指曲成拳头,眉头紧皱,魏无双赶紧按住,率先出口:“谢婆母……只是……”
“只是什么?”
“我父亲没有续弦,府里大小事务,我都只能跟着管家学习,他敬我是主子,不敢教训我,所以也不敢事事叫我操心,这几年我只对总管事房和库房比较熟悉,婆母仁慈,可否先从这两处教导无双,好让媳妇不至于一开始就丢了世子的脸面?”
小柳氏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什么总管事房,库房的,她压根就没有掌家权,这两处最重要的怎么教?
没想到魏无双杀人诛心,赶紧用帕子遮了嘴巴:“媳妇失言,这两处太过紧要,怎能叫婆母拿来给媳妇练手,婆母还是从厨房门房或者车马房这些地方先教导媳妇吧。”
小柳氏简直无地自容。
她想拿出婆婆的样子和身份给魏无双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两句话,竟叫她露了老底!
她怎能承认自己堂堂辰王妃,却没有王府管家权?
正想着怎么圆过去,给自己留点面子,秦煜直接道:“竟说胡话!母亲没有王府的掌家权,怎么教你这些?她只是想教你怎么端茶送水。”
口气状似责怪魏无双,实则插刀辰王妃。
魏无双偏头看她,状似疑惑的神情里,却有一双狐狸似的狡黠双眼:“竟是如此?!是我唐突了,便是端茶送水,我也要好好学。”
夫妻二人配合默契,都在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只是相视一笑。
辰王妃简直要炸了:“你们,我……”
这传出去,她在京都贵妇圈子里,可要颜面无存了!
大家门里,婆母给新妇立规矩,虽然天经地义,但面上也得冠冕堂皇,师出有名。
哪有新婚第一天就教媳妇端茶送水?
要么是为人刻薄,故意刁难新人,要么就是王府没落的,连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了!
前往紫灵居的路上,秦煜时不时笑。
是那种憋不住的笑,也是魏无双从没见过的爽朗的笑。
魏无双终于忍不住了:“我刚才是不是过分了?你们京都王室贵族,没有我这样放肆的媳妇吧。”
“不,你很好,非常好。”
秦煜拉起她的手,“怎么算作放肆,明明是她刁难你。今日若叫我插嘴,恐怕还要难看些。”
又道:“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明明告诫过她莫要插手我们的事情。”
魏无双:“其实她挺可怜的。”
“你还同情她?”
“她如此尴尬,公爹却一句话没说。”
魏无双点出了事情的关节,“我还以为,为了维护长辈在小辈眼前的面子,公爹怎么都要帮衬婆母几句,又或者,把掌家权顺势还到正房。”
秦煜有些惊讶:“你竟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魏无双:“她虽刁钻,也不喜欢我,但她无子傍身,是向着你的,也只能向着你,掌家权在她手里才最好。她和我们,终究是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