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微微一怔,下意识就要站起来,一旁的男人的动作却比她还快,伸手按住了她,看向房间里那两个小厮沉声道:“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小厮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云伊和云尹也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安地回到了他们身旁。
很快,那个小厮便回来了,只见他的脸色透着一股子诡异的白,嘴唇似是颤抖着,好一会儿,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我们……我们的贺管事死了……”
有人死了?
云霜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洪福楼的东家是贺家,山阳县买卖做得最大的三个家族,便是罗家、经营客栈的曹家以及经营酒楼饭馆的贺家。
这个小厮说贺管事,看来死的人,是贺家的人。
云霜问:“报官了吗?”
那小厮点了点头,“方才小人见到了高掌柜,他……他说报了,让小人过来转达几位贵客,不必忧心……”
他们自是不忧心的,只是,有案子发生在自己眼前,她多少有些在意。
她下意识地看了江啸一眼,江啸微微扬眉,低声道:“你想去就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两个孩子便是。”
云霜心头微喜,唇角扬了扬,道:“那就劳烦江……咳,江郎君了。”
说完,她叮嘱两个孩子要听江啸的话,就在两个小厮讶异的眼神下,起身走出了房门。
云伊云尹已是对自家娘亲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云伊凑到了江啸身旁,一脸认真地道:“娘又去抓坏人啦。”
云尹则是一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有些失落,“娘每次去抓坏人,都不让我们跟着。”
江啸看了看他们,道:“你们可想看看你们娘是怎么抓坏人的?”
两个孩子立刻仰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
江啸淡淡一笑,让房间里那两个小厮把一张长榻搬到了左边的窗户旁边,让两个孩子趴在了上面,他坐在他们身旁,打开了窗户。
却见透过窗户看出去,就是洪福楼的大堂!
如今午膳时间已是过了,大堂里的人少了许多,此时因为突发的命案,洪福楼派人把大门看守了起来,暂时禁止任何人进出。
饭馆里吃饭的人几乎都跑到了大堂里探看情况,粗劣一数,加上店里的伙计一共有三十人左右。
高掌柜正站在躁动的人群里头,努力维持着秩序,“……各位稍安勿躁!我们已经派人去报官了,官府的人很快就到……”
然而,大堂里的人分明不买他的账,纷纷开口道:
“官府的人什么时候来与我们何干!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对啊对啊!我听你们的伙计说,人是在你们后厨出事的!杀人的定是你们自己的人,与我们何干!”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我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呢!”
眼看着高掌柜就要控制不住这个场面了,一个身穿白色袍服、身材纤瘦、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清秀郎君从高掌柜身后走了出来,朗声道:“请各位先安静一下!今天这事给大家来带了麻烦,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是我们洪福楼的不是!只是,在官府的人来之前,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任何决定!
各位的焦急我清楚,为了给各位补偿,我承诺,今天在这里的各位贵客,以后再来我们洪福楼用膳,一律打半折!”
这郎君的声音清澈如泉水,又透着淡淡的沙哑低沉,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只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穿透人心。
一众顾客不禁互相对看了一眼。
洪福楼的半价优惠,着实是个不小的诱惑啊!
好些人很快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人高喝一声,“好!贺东家就是大气!就冲着贺东家这番话,我们再待上一会儿又如何!”
只有寥寥几人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情,只是看到大伙儿都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云霜就是这时候走到了大堂里,她不由得看了看不远处的贺东家,只见离得近了,那年轻郎君的五官一下子显得更清秀了,脸上的皮肤白皙透亮,几乎毫无瑕疵,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子从容大气。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高领窄袖袍服,把他的脖子遮盖得严严实实的。
云霜的眸色,霎时微微一闪。
这会儿县衙的人还没来,云霜正在思索,是自己先去后厨看看案发现场,还是等杨元一他们来了再说,一个牙关紧咬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你这女人怎会在这里!”
这声音,透着一股熟悉的气急败坏。
云霜眉头下意识地蹙起,淡淡地抬眸看了过去,就见一脸恼怒的许昌茂就站在不远处,旁边还站着跟他有七八分相像、身材却更臃肿一些的一脸讶异的许昌宏。
许昌茂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大伙儿的眼神顿时都唰唰唰地投在了云霜和许昌茂身上。
正透过三楼的窗户看着下方情况的江啸顿时脸色发沉。
这男人……
云霜冷冷一笑,忽地看向不远处的贺东家,淡声道:“洪福楼开门做生意,我想,这里应该没有明令禁止哪个人进来吧?”
贺文君微微扬眉,深深地看了云霜一眼,笑了,“这是自然,只要是来我们洪福楼吃饭的人,都是我们重要的客人!”
许昌茂气得一张脸通红。
谁管这女人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他现在满肚子火气,她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他拳头紧握,下意识就要走过去,一旁的许昌宏连忙把他拉住,凑在他耳边急声道:“大兄,现在这时候,咱们还是不要跟这女人起冲突好!
说起来,县衙那群捕快就是为了帮她,才把黄麻子他们送去了卫所,你说,若是她愿意出面向那群捕快求情,他们会不会帮忙把黄麻子他们捞出来……”
“那贱人会愿意帮我们?!”
许昌茂红着眼瞪了许昌宏一眼,“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那女人精得很。
他甚至怀疑,直接把人送去卫所这件事,就是这女人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