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添看到失魂落魄的许允就知道求情失败了,他不由得埋怨许光这个冷心肠的儿子,正在想着如何解决,许允忽然问道:“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啊。”
“病死的话为何不让儿子见她最后一面就封棺?”
“现在还有空闲来怀疑你父亲?想想办法如何将这件事处理好才是正经的。”
许添都后悔这么轻易将人放进大营了,还让那熊天远在众将士面前宣读了陛下手谕,若是当时直接将人做掉......
杀掉一个卫所的将领,又不是直接下属,恐怕更难脱身,到时候留给许氏的就只有西宁王这一条路了。
可西宁王到底起不起事还不确定......
去探听消息的许增狩回来了,急急忙忙道:“将军,陆大人让所有兵丁集合。”
“所有兵丁?”
许添知道陆真是要拿兵册一事做文章,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犹豫下去,得赶紧下决定。
摆在他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带着府兵跑去西宁府,投靠西宁王。可他能逃,许氏那几百口人可跑不了,还要背上叛军的罪名,去到西宁王那边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待遇。
另一条,就是将这两千府兵记录入兵册,带着他们去驻守阴山南,既保全了许氏,也保全了实力,既履行了职责也没辜负陛下的厚望。
许增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外面快步走向校场的兵丁内心无比焦灼。
“大哥!”
许添发现自己赌不起,只能眼睁睁地掉入陆真挖的坑里,只好闭了闭眼说道:“走吧,看看陆大人想要做什么。”
许增狩看着他走出营帐,狠狠跺了跺脚才走出去。
外面的兵丁站得还算有序,就是这个窃窃私语的毛病有点太突出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声音非常小,但在陆真听来就犹豫台下有几千只鸭子在叫。
她不由得捏了捏耳朵,马副将注意到了这个动作,走到敲鼓的士兵手里夺过鼓槌,开始敲紧急集合的鼓点。
低沉且快节奏的鼓声听得人脑子里的弦都绷紧了,底下的士兵一看是马副将在敲鼓,也不敢嘻嘻哈哈了,都连忙站好,等许添来到,五千士兵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
“禀报节度使大人!陇西卫已集合完毕!”
马副将放下鼓槌,站到一旁,陆真看了一眼许添几人,走到高台中央往下看去,每一排一百人,这里有五十排。
由于长期吃不饱,兵丁们的体格算不上强壮,他们看向陆真的眼神有期盼、有狐疑、有审视、甚至还有不以为然。
良久后,陆真说了第一句话:“你们想家人吗?”
底下一片寂静,将士们都有些懵,在军营里当兵的都是家中的男丁,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只能轮休的时候见上一面,匆匆几眼父母便老去,儿女长大成人,怎么不想?
“想!”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声音回应,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陆真不得不抬手压了压,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散去,陆真才问道:“想吃饱吗?”
“想!”
他们来当兵相当于将自己卖给大庆,这个时代当兵纯体力活,不仅要修辎重、武器,还要屯田种地,谁不想吃饱饭?
“嗯,很好,本官对你们,只有以下三点要求:能听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能听指挥!士兵听总旗的、总旗听百户的、百户听千户的、千户听将军的、将军听节度使的,节度使听陛下的。每一级别官兵都给本官听好了!做的每次决定都必须是最优解!否则军法处置!”
“能打胜仗!这是军人的天职,单兵作战的,目的就是敌人的人头!协同作战的,目的就是不计一切完成任务!”
“作风优良!不管是在军营还是轮休,禁止赌博与逛青楼;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得仗着身份强取豪夺;发现便是严肃处理!”
“前三十排回去收拾东西,跟随许将军去阴山关驻守,剩下的人守营地!”
“是!”
台下的兵丁开始分流,许添连忙上前问粮草,陆真还在吩咐一旁的袁同知干活:“袁同知,安排人立刻将剩下的兵丁录入名册,重新做一本兵册。”
“是!大人。”
“陆大人,此番去阴山,是否应该多给两个月的粮食才合理,或者准许沿途征粮,否则入冬以后粮食不足,驻守的将士恐怕会有怨言。”
陆真看到他就想起了那堆一团糟的账册,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月?库房里面有多少粮食许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运走了一半粮草的许添心虚地低了低头,陆真又说道:“你带走的这三千兵丁记得更新好名册给本官送过来,袁同知向来是看名册发粮食的,没有名册或者名册对不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哎!陆大人!”
“本官还有事,恕不奉陪!”
陆真摆摆手,回去给赵通判写信,要不是现在还用得上这许将军,她倒是不介意将他一撸到底。
在其位、谋其政。
先前这人来陇右借粮她就不该借,合着拿陇右的粮食来养他的私兵?
难怪许光一点都看不起这许将军。
回到营帐里,许光正带着人在梳理账册,陆真看了一会,直接说道:“先梳理出类目,其他的先不管,本就是一本烂账,从今日起重新记账,清点好库房的辎重和粮草、还有做好兵册。”
许光听到这话果断放弃了这些烂账,工作效率大大提升。
袁同知找了十几个识字会写的了,来做兵册登记,许光便让做了登记的兵去清点库房,营地里一直忙碌到天擦黑才差不多忙完。
许添只能带着部下往阴山关而去,他们离去后,整个大营空了大半。
入夜冷风起,守营门的小兵吸了吸鼻涕,这才前半夜呢,他得打起精神来。
消失了半个月的张风带人骑着快马风尘仆仆而来,小兵们被马蹄声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大声喝问眼前一行人:“来者何人!”
“御前禁卫军副统领钟不群!有急事要求见节度使陆大人!这是信物,烦请通禀!”
小兵连忙拿着信物跑着去找禀报,箭塔上的弓箭手却没有因此放下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