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翌日就收到了齐湛的回话,自然是骆文州给的,依然是字条,气得她七窍生烟,又砸了一套八宝琉璃盏,但事到如今,她除了生气,也做不了别的,总不能冲出侯府,飞到齐湛跟前,给他一巴掌吧。
她倒想呢,但她飞得起来吗?连他现在到了哪都不知道。
她只能等,等这个混蛋带着她的便宜老爹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月,中秋前夕,齐湛和上官玄策才抵达了京都城。
上官玄策看着国公府朱红大门上高高挂起的牌匾,却无一丝回家的激动,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脸,由阮无城和家丁,将他抬下了马车。
他之前只书信了一封,告知在归家的路上,具体什么时候到却未有告知,使得国公府的人半点不知,自是无人相迎,又是晚上,国公府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马氏也在丫鬟搀扶下下了马车,望向八盏灯笼照耀下格外耀眼的朱红大门,心中忐忑,这样的高门府邸,她是生平仅见,竟生出了想逃回家的心思。
马三家的安抚道:“姑娘,别怕,没事的,姑爷不是说了吗,您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是这国公府的大太太,是主子,谁也不能用您的出身拿捏你。”
马氏点点头,“我知道,可我就是紧张,嬷嬷,往日我就是走南闯北也不曾怕过,可这偌大的国公府我看着就生惧,我怕他们会不喜欢我。“
夫君不介意她的出身,她自个儿却介意,到底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姑娘,你只管做您自己,该谦让时,咱们就谦让,但若他们欺人太甚,咱们就回去,不稀罕这豪门贵胄之家。”
马三家的能硬气的说出这种话,全是马老爷子暗中授意的,老爷子说了,愿意女儿跟着回来,是想让女儿享福来的,同时也能给外孙一个好前程,但若是女儿过得不开心,那便回家,管他什么国公府,在他眼里屁都不值。
马老爷子算是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此番回来他亲自在马家的丫鬟婆子里精心挑选了二十人一起跟着女儿回来,并耳听面命他们就是死也要护着女儿。另外他还吩咐几个大掌柜,加价购置了京都城附近的万亩良田,十几处庄子。这还不够,他将马家旗下的一大半产业,也都给女儿带了过来,现银更是为她准备了十万两,全都兑换成了银票,由马三家的和另一个心腹嬷嬷管着。
马氏深深吸了两口气,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后头有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对着马三家的道:“马三家的,之前教的又忘记了吗,不能喊姑娘了,该喊太太。”
马三家的一惊,慌神道:”对对对,瞧老婆子这记性,竟忘记了,多亏王嬷嬷提醒。“
“这一点定要牢牢记住。”
“是是是,不敢了,再不敢了!”
马三家的对这位脸面严肃的王嬷嬷甚是恭敬,这位王嬷嬷是齐王府的家奴,是齐湛特意让齐王妃挑出来送到马氏跟前,教她规矩的。
王嬷嬷与云嬷嬷一样,都是齐王妃的心腹,对宫中的礼节非常熟知,马氏日后作为国公府的大太太,逢年过节怕是会进宫去,若是回了国公府再教,就晚了。
所以王嬷嬷这一个月来倾囊相授,并将马氏未来要相处的几位妯娌的家族背景也一并告知。
最后她又特特提醒马三家的:“国公府到底与马府不同,规矩甚多,莫让你家太太招了人嗤笑,须知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太太若是失了体面,便是老爷失了体面。高门府宅内的下人奴才,多有奸诈狡猾之辈,所以这行事必得谨慎,牢记祸从口出。”
马三家连连点头,“老婆子明白,谢王嬷嬷教诲。”
“不用谢,老奴也是受了世子爷的吩咐,自当细心教导,若日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来王府找老奴,如今老奴职责已了,该回去了。”
说完,王嬷嬷去了齐湛那,恭敬道:“世子爷,老奴这就先回王府了,可要带话给王妃?”
齐湛道:“不用了。只需让母妃知晓本世子平安回来即可。”
“老奴省得了。”
“嬷嬷这一个多月辛苦了,自去母妃那领赏吧。”
“谢世子爷。”
王嬷嬷走后,静默了半晌的上官玄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对着阮无城道:“无城,去敲门吧。”
“欸!”
同时,上官玄策向紧张兮兮的马氏伸出了手:“菽沁,过来。”
马氏听闻,赶紧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夫君,我……我……“她紧张得都结巴了。
“莫怕,凡是有我。“
只这一句就让慌了神的她一下安了心,如同三九寒天饮下一碗热汤,甚是慰暖。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差点掉下泪来。
或许自己不是他心中最爱的那个,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也嫌少有话说,更不曾同床共枕,但她知道他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她等了六年,就算熬成老姑娘也非要嫁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顶天立地,有担当的人。
所以,她不在乎他心里是否珍藏着另一个女人,只需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要陪着他走完后半生的人。
“爹!“响亮而稚嫩的叫声伴随着急促的步伐,跑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上官玄策的膝头,仰着白胖可爱的小脸道:“爹,不对,应该叫父亲……哎呀,好烦。“他嘟了嘟嘴,而后还是没改口,“爹,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家吗?“
“嗯!”
“怎么还没祖父,哦,又错了,应该是外祖父家大。”
已改姓上官的上官司琪,显然对国公府的门庭有些嫌弃,他比马氏镇定多了,一丝丝忐忑都没有,路上也是可劲儿地调皮捣蛋,除了上官玄策都管得住他,也就齐湛能震住他。
此刻他换了一套符合国公府门第的新装,这一个多月,他又长大了些,愈发像上官玄策了,他腰间配着一把未开封的匕首,又轻又漂亮,他十分喜欢,没事就要拿出来把玩。
这匕首还是齐湛寻来送他的,因没开过封,所以他就是瞎折腾,也不会伤着自己。
这一路上,他与齐湛亲近了不少,后来齐湛早起练功,被他瞧见了,他便缠上了齐湛,非要他教自己武功,连骑马都要往齐湛的腾雾上爬。
上官玄策笑了笑:“这是京都城,没有山,不过家中产业里也有一处庄子是在山上,等安顿好了,父亲带你去。”
“真的!?有狍子吗?”
马蹄山上有不少狍子,马老爷子带他一起打猎的时候就猎过几只狍子。
“狍子没有,但有野猪。”
“那也不错!爹,那你记得哦,不能骗我。”他这会儿已经想着玩了。
马氏没好气地道:“你站好了,别趴在你父亲身上,一会儿让长辈们看到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上官司琪听话的直起了腰背,但嘴里还唠叨着上山玩的事。
上官玄策道:“琪儿,玩的事儿先摆一边,你可还记得之前父亲嘱咐过你的事?”
“嗯,记得,见了祖母就扑上去,能有多热情就有多热情,然后见缝插针地提姐姐。提的时候一定要摆出十分思念的样子。”
“很好!”
“可是爹,姐姐好相处吗?会不会很凶?“
“为何会这么问?”
“齐湛啊,齐湛凶起来多吓人,姐姐会看上他,若不是脑子有病,那就是只母老虎。爹,姐姐会不会很凶啊?“
上官玄策愣了愣,不得不看向齐湛。
这问题他还真没法回答。
齐湛身后的吉利忍不住了,哈哈地笑了起来,抬眼就被齐湛凶狠地瞪了。
他摸摸鼻子退到后头,对着上官司琪道:“小少爷,别担心,大姑娘可温柔了,还长得特别好看。”
“这我知道啊,我问齐湛姐姐长什么样,他就说漂亮,美,好看,像仙女……还说姐姐很聪明,会种花……就这些了,没了啊。那好看的也没说不能是母老虎啊。对了,之前他收到了姐姐的信。爹我偷偷瞧了一眼,你猜姐姐怎么说的。哈哈哈,说要他赶紧滚回来……哇,爹,姐姐连写信都能对齐湛大呼小叫的,用个滚字哎,多凶!”
齐湛咳嗽了一声,“司琪,闭嘴!”
“怎么?难道这不是事实?你敢说姐姐没让你滚回来?”
“哦?有这样的事儿?”这挑起了上官玄策的兴味,对着儿子问道:“那你可知齐湛是怎么回的?”
“哈哈,爹,怂!他怂了。我亲眼看到的,他回信给姐姐写的是正在滚回来的路上……哈哈哈哈……”
上官玄策挑了挑眉,视线瞥向齐湛,看不出啊,竟是个惧内的。
不仅他这么想,马家人也都暗自有了这种想法。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个见谁都冷冰冰的,像煞神阎罗的人物,竟是个惧内的。
吉利捂脸,觉得自家主子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上官玄策颔首笑了笑,表情相当满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琪儿,姐姐就是凶,也是姐姐,她若是凶你,你就受着,像齐湛那样……懂?”
岳父大人好手段,直接用来做正面教材了。
“哦,懂了。”司琪点了点小脑袋,“听爹的,姐姐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就该保护好家里的女人。爹,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姐姐的,但我这不是怂哦!我可不是齐湛!”
两父子一搭一唱,生生能将人说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偏齐湛浑然不动,依旧高冷,只不过脸皮子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马氏听了笑了笑,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道:“就怕你皮的连姐姐都不想理你。”
几人说话的功夫,阮无城已敲开了国公府的门,出来的是个看门的小厮,见阮无城一脸络腮胡,衣衫又有些脏,很看不上眼,喝道:“哪来的生人,知道这是哪儿吗?”
“有劳这位小哥,我家爷……”
“你家爷谁啊?”小厮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然后穿过阮无城,轻蔑地看向了上官玄策。
国公府的家仆绝大多数在丧门星事件中重新换了一批,因此小厮并不认得他。
但就算不认得,就算上管玄策是个废人,坐着轮椅,可身上那股子尊贵和气魄是小厮不可小觑的。
“这位爷是……?”
上官玄策冷哼道:“去府里告诉老太太和国公爷,就说上官玄策回来了。”
话落,小厮的眼睁大了一倍,一脸惊吓,府里早有吩咐,这个名字又怎么会不识得,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府里,急吼道:“大老爷!大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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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请注意:周六周日只有一更,没有二更,所以大家不要期待了。
你们也得给作者我双休日苟延残喘的时间啊。
岳父:什么没有二更?那岂不是给我爆发的字数不是很多了?
二狗哥:岳父大人,你缓缓吧,不要太猛。你太猛,男主还怎么混?
岳父:你不知道女婿是岳父的眼中刺吗?
二狗哥:……
齐湛:我给你生个外孙女,还不行吗?
繁星:特么总觉得这是两个男人的戏。
齐湛、岳父:你只需貌美如花……
二狗哥:我琢磨着要不要让女主毁个容什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