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侯次女,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册封其为太子良娣,择吉日,入东宫。”
懿旨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叶眠跪在地上,眼神呆滞,久久未能回神。
太子良娣……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封她为太子良娣?叶眠想不明白,仿佛有人拿着棍子在她头上敲了一闷棍,让她的脑袋中陷入一片空白。
武昭侯叶庭也愣怔半晌才回过神,眸中带着喜意,忙出声催促叶眠,“眠儿,快接旨啊!”
见叶眠跪在地上迟迟未伸手接旨,李嬷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二小姐想违抗皇后懿旨不成?”
“臣女……臣女不敢!”叶眠心情复杂难言,只觉得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在她的喉间,令不敢做出丝毫违抗的举动。
双手缓慢向前平举过头顶,下定决心要接下懿旨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就见叶霜扑通跪在她身旁,眼睛死死盯着李嬷嬷手中的懿旨,双手向前伸出,目光中流露出深深地渴望。
“李嬷嬷,臣女愿意接懿旨!臣女愿做太子良娣!”
李嬷嬷眉头一皱,面上带着嫌恶之色,向后退了两步,张口怒声斥道:“哪里来的疯子?差点污了皇后懿旨,真是没规矩!”
“霜儿,你……你快给我起来!”叶庭惊愕了一瞬,压着心头腾起的怒意上前去拉扯叶霜。
没想到叶霜竟格外执拗,跪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眼中蓄着泪水,拉住叶庭的手臂乞求道:“父亲求恁让女儿进东宫做太子良娣吧,女儿真心心悦太子,求恁让女儿进东宫吧!”
一旁的叶眠闻言眸光一闪,眼神诧异地凝视着叶霜,见叶霜这般疯狂的想要进东宫做良娣,心中不免起了几分思量。
叶庭则被叶霜的话气得双手发抖,满脸怒色的扬起巴掌刚要挥下,却又想起李嬷嬷还在这儿,只好收住手,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疯了!这是皇后懿旨,岂是父亲可以做主的,快起来!别给侯府丢人现眼!”
“侯爷,这位是?”李嬷嬷用看好戏的目光,瞧着眼前这一出闹剧,心中暗自讥笑着。
“这……这是侯府嫡女叶霜。让嬷嬷见笑了。”叶庭声音干涩的回道,头都差点抬不起来,只觉得自己侯爷的脸面,全被这个嫡女撕碎丢在地上,踩烂了!
“嫡女?!”李嬷嬷反问一句,像是质疑又像是嘲讽。
怪不得太子殿下会选武昭侯次女进东宫,这嫡女疯癫至此,若是进了东宫,只怕会令东宫也不得安宁。
“来人!把大小姐拖出去!”叶庭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叶霜在这儿哭的涕泪横流,早就没了身为侯府嫡女的体面。
两名身材壮硕的仆妇走了进来,一人拉住叶霜的一只胳膊向外拖去,任凭叶霜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父亲!让霜儿进东宫!父亲!让霜儿进东宫!”
叶霜凄厉的嘶喊声,在前厅回荡良久才缓缓消散。
李嬷嬷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将手中的懿旨往叶眠手中一放,开口告诫道:“七月初十是皇后娘娘为你选的好日子,到时会有东宫的嬷嬷过来接你,若在那一日耽搁了时辰,可不会像今天这般轻饶了你。”
“是!”叶眠垂眸恭顺的回道,握着懿旨的手微微颤抖,手中的懿旨如有千斤般重,既压在她手上,也压在她心上。
她同太子仅在宫宴那日匆匆见过一面,连太子是何模样都未瞧清,太子究竟为何会选她入东宫?
叶眠想来想去都未理出头绪,索性就不再去想,懿旨都下了,离七月初十也只有二十日光景,事已至此,哪还有她反抗的余地。
反正早晚都是要嫁的,不如就……想至此处,叶眠心底突然揪疼了一瞬,脑海中浮现出宁王的身影。
还在肖想什么呢?叶眠暗中嘲讽着自己,心下叹道,同宁王到底是有缘无份。
手中攥着懿旨,魂不守舍的回到芷兰院,进到房中后,就独自坐在桌前发呆。
素素面含担忧的上前劝道:“小姐,做太子良娣也没什么不好的,身份尊贵不凡,以后主母和大小姐就再也不敢欺压咱们了。”
叶眠苦涩一笑,神色间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主母和大小姐是欺压不了我们了,那太子后宫的其他人呢?太子妃,侧妃,都在良娣之上,到时会有身份更尊贵之人来欺压我们!
太子良娣同样是妾,妾就难以逃脱被欺压的命运,进了东宫,困守高墙,这一辈子,再难有转圜的余地。”叶眠声音低哑的说着,眼中瞧不见丝毫光彩。
“小姐……那,那要怎么办啊!不如我们逃走吧,逃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
素素这般天真的想法,倒是让叶眠乐出了几分笑意,眼中也恢复了些许神采。
“逃什么逃呀!如果入东宫就是你家小姐的命运,那我会在这命运中撕出一条血路来。”叶眠目光灼灼的望向窗外,眼神中的坚定之色,仿若能刺破天际,冲上云霄。
门声响动,冯妈妈一脸神秘的走了进来,袖中似还揣着什么东西。
方一进门,就急忙将房门关上,左看右看,见没有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袖中揣着的东西拿出,双手捧着奉到叶眠眼前。
见冯妈妈奉上来一封信,叶眠好奇的拿了过来,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光秃秃的看不出什么,只好疑惑问道:“这是写给我的?”
“是后院守门小厮送来的,说是一个公子给的信,让他交给二小姐。”冯妈妈压低声音诉说着,面上带着些许不安。
叶眠并未在意冯妈妈的脸色,直接将信拆开,从里面取出信纸,只见上面写着:清心寺,望云楼。
“是他……”叶眠喃喃着,心中陡然间生出几分安心感。
是宁王约她在望云楼见面。
望云楼她听说过,是达官显贵才会去的茶楼,只是她从未去过,也不知具体在哪条街巷。
只好抬眼望向冯妈妈问:“冯妈妈可知望云楼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