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见顾妍君并未开口与她争吵,以为自己唬住了她。
小厮们进进出出准备灵堂,因为顾侯爷走得太突然,楠木棺材都是现买的。
棺木前端是一张朱红色的灵桌,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祭品。
灵桌之上,顾侯爷的灵位高高矗立,灵位以乌木制成,质地坚硬,纹理清晰。
灵堂的两侧,挂满了挽联。
洁白的宣纸之上,黑色的墨迹尚未干涸,笔锋刚劲有力,每一幅挽联都是对顾侯爷的沉痛悼念与高度赞誉。
“功高盖世留芳远,德厚流光惠泽深”,横批“沉痛缅怀”。
这些挽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似是在低吟着对逝者的思念与不舍。
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诸多白色的布幔,它们如瀑布般垂落,质地轻柔,随风而动,给整个灵堂增添了几分飘逸与凄凉。
朱漆大门缓缓敞开,族中的叔伯接连来访。
不多时,顾侯爷的一些同僚也纷纷赶来。
他们大多身着官服,只是在外面披了件素色的披风以表哀悼。
族中的二伯叔,一位身材微胖、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灵堂。
他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在向顾侯爷的灵位行完稽首大礼后,缓缓起身。
他清了清嗓子,对一旁面容憔悴却仍强撑着的李氏说道:“弟妹啊,侯爷这猝然离世,仿若晴天霹雳,实在是让整个家族都陷入了悲痛的深渊。”“然逝者已矣,生者当思长远。”
“你看这偌大的侯府,若无男丁承继,日后恐生诸多变数。”
“我思量再三,族中倒是有几个聪慧伶俐的男孩,不如从中择一过继于你,也好让侯府的烟火得以延续,祖宗的基业有人守护。”
说着,他的目光在灵堂内扫视一圈,似在想象着未来新主人当家的景象。
李氏闻听此言,身形微微一震,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赶忙说道:“二伯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侯爷这才刚刚离去,我这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好似千头万绪缠绕,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况且侯府如今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能仓促做下决断的呢?”
“还请二伯叔容我些时日,待处理完侯爷的身后事,再从长计议吧。”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警惕。
顾妍君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冷意。
她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裙,腰间束着一根简单的白色丝带,更显身姿婀娜却又清冷孤寂。
听到二伯叔的话,她莲步轻移,走上前来,语气坚定:“二伯叔,父亲的离去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我们每个人的心。”
“如今伤口尚未愈合,您便提及过继之事,是否太过操切了些?”
“况且,我父亲也不是没有孩子,无须过继子嗣。”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更何况,我再与你母亲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不知廉耻,毫无教养。”
“二伯叔,我敬您是长辈不与您争论,请问您今日在我父亲的灵堂之上就如此辱骂她的女儿,您又有多少教养呢。”
她的声音虽不高亢,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瑶哽咽着附和道:“二伯叔,您就莫要在此时为难我们了。”
二伯叔见众人态度强硬,一致反对,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腮帮子微微鼓起,嘟囔着:“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只念着自己的心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侯府的传承断绝?”
“这可是关乎家族兴衰的大事啊!”
然而,面对众人的坚决,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甩了甩衣袖,这场关于过继的风波暂且偃旗息鼓。
待众人散去,夜已深沉,如墨的黑暗笼罩着侯府。
顾瑶身心俱疲,仿若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杏儿的搀扶下,缓缓登上了回果郡王府的马车。
灵堂内,烛光昏黄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晃动。
顾妍君与李氏分坐于灵堂两侧,四周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与哀伤。
顾妍君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坚韧的青竹,丝毫不见疲态。
她身着的素白孝服,在黯淡烛光映照下,更显清冷孤寂。
她的目光始终坚毅地凝视着父亲的灵柩。
李氏则如坐针毡,她的眼神游离不定,时而偷偷瞥向顾妍君,每当与顾妍君的目光稍有交汇,便又慌乱地移开。
她的双手交叠在膝上,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衣角,那原本精致的衣料此刻已被揉得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