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腰软背,四肢无力,走路微风,蹙眉眼中带雾……”
周昭回想着苏长缨先前教的易容之术,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她周昭学不会的!
很好眼中带雾没有学会……
周昭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皮有些抽筋,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拳对准了自己的鼻子,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罢了!雾天没有,雨天也凑合。
长安城西南角鱼龙混杂,有不少外地来长安的人,这会儿尚未宵禁,街角还算是热闹,小酒舍里坐了不少人,有那性情中人的小娘子撸起了衣袖同三五生人划着酒令。
偶有胡姬夜游,擦肩而过之时,浓郁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周昭魂不守舍地从闹市经过,朝着幽深地小巷中走去,四周静谧无比,她几乎能听见狸猫发出来的咕噜声,还有甩尾时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的轻微响动。
凶手应当是男子,尚未娶妻,自卑且阴暗不敢正面袭击,只敢背后偷袭,有可能会扮成货郎引诱猎物上钩。
他平日里应该总是低着头,是会在人群角落里露出幽怨眼神的虫鼠。
周昭心中盘算着,又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巷之中,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
幽深的小巷之中,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周昭余光朝着墙上撇去,只见一个人影凑近了过来,在她身后高高地举起了手!就是现在,周昭猛地一转身,伸手一拽直接将背后那人来了一个过肩摔。
“哎哟!疼死老娘了!你这姑娘看着一阵风都能刮跑,怎地这般大的牛劲儿!老娘的腰都要断掉了!”
周昭定睛一看,瞬间傻了眼,她尚未收回去的手僵硬在了原地。
只见那地上躺着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生得虎背熊腰的,看上去格外的健硕,在她的手中还抓着一根木棍。
“你跟着我作甚?方才还举起棍子要敲晕我!莫不是个蟊贼?”
那妇人听着,一骨碌爬了起来,她愤愤地看向了周昭,“谁跟着你了,我家就住在这条巷子深处!我敲晕你作甚?就你身上这二两肉,便是剁碎了做馅饼,那都凑不够一盆。”
妇人冷不丁被人甩了个个儿,显然已经是怒极,她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在周昭身前晃了晃,“什么棍子,这是老娘的甘蔗,我那孙儿就在门前等着吃,我冲着他挥手,挨着你什么事儿了!”
周昭看了看那棍子,凑近一瞧,当真还是一根甘蔗。
她扭过头去,果不其然瞧见巷子尽头有一户人家开着门,那门前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童,这会儿正一脸惊恐地看了过来,见周昭回头看他,那孩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一边哭着,一边朝着门内奔去,大喊道,“阿奶被土匪打了,阿奶被土匪打了!”
周昭哑然,她讪讪地冲着那妇人拱了拱手,又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串钱,塞到了妇人手中,“抱歉是我误会了,还请您寻个郎中,看看这腰腿。”
妇人一愣,看着手中的钱串子,瞬间高兴了起来,“小姑娘不可这般大手大脚,摔个人都要给钱,你钱能有几多?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正在这时,突然之间夜空中传来了一阵哨响。
周昭神色一变,脚步轻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循着那哨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怎么样?凶手可是出现了?”
周昭走到了苏长缨身边,着急的问道,“莫不是陈季元出了事?”
昭行坊虽然不大,但是长安城西南角的范围却是不小,只她一个人说不定会错过凶手,于是她便寻了陈季元。
陈季元正是雌雄莫辩少年模样,便是扮成女子,那也是轻松得很。
只是陈季元不会功夫,恐他出事,她便安排了苏长缨在暗中悄悄地护着他,二人约定好了,不管谁那头出现了凶手,都以哨声为号。如今只见苏长缨,却是不见了陈季元。
苏长缨摇了摇头,“陈季元没事,他已经换掉了装扮,是秦朗。李穆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方才他来寻北军,说秦朗在这条小巷中失踪了。”
周昭一愣,想起了白日里第一次见到秦朗的模样。
那家伙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脸都是孤傲,看上去别说扮成小娘子了,你便是让他穿个粗布麻衣,他怕是都要恼羞成怒的跳脚!
“所以我同陈季元,在比弱柳扶风上,输给了右院那个斗鸡?”
三个人扮娇滴滴的小娘子,她这个真小娘子被一个大娘用甘蔗玩了出杯弓蛇影,还赔了一串钱!
周昭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服,蹲下身去看向了地面,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是血……秦朗很有可能真的遇到了凶手,且被人从背后袭击……带上马车掳走了。”
周昭说着,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按照之前的两个案子,凶手的下一步,是侵害受害人,那么他很快就会发现,秦朗的不对劲,到时候就失控了,他很有可能杀人之后直接畏罪潜逃,到时候我们再找他,就犹如大海捞针一般了。”
“秦朗他会死。李穆呢?”
周昭说着,脚步轻点,朝着昭行坊方向疾驰而去,苏长缨没有停顿,立即跟了上来。
不等苏长缨回答,周昭便瞧见了不远处李穆的身影,他焦急地朝着巡夜的祝黎走了过去,“祝……”
李穆张嘴要喊,可那话还没有喊出口,嘴便被人捂住了,他着急要挣扎,却是只感觉身后之人的手像是铁钳一般,钳制得他无法动弹。他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腾挪换了一处地方。
“李大人,不要声张。”
周昭说着,示意苏长缨松开手。
“小周大人,苏将军,我以廷尉寺廷史身份请求你们立即在附近搜索秦朗的踪迹,是我刚愎自用,以为我们两个男子肯定不会被一个人放倒,可是……现在秦朗有危险,若是不找到他,他会死的。”
李穆说着,见周昭并不出声,立即恼怒道,“小周大人莫非到了这般田地还想着左右院之争?想着秦朗今日得罪了你?”
周昭摇了摇头,“昭并非不知轻重小肚鸡肠之人,李大人冷静下来。一旦我们搜查,便会打草惊蛇,凶手立即便会杀人灭口。”
李穆的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等着秦朗被杀死么?”
周昭摇了摇头,“他没有在巷中扔下活的,亦或者是死的秦朗,那说明他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么他目前还是按照前两个案子同样的作案手法在行动。我们要做的,是冷静地守株待兔。”
“冷静?周昭,秦朗若是死了,你敢担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