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有策令,为何商贾会事先得知,肯定是有人提前将朕的决策透露了出去”
张汤装做惊讶,似乎自己毫不知情的样子。
“若真有此事,定然是有人这样做的,臣愿意去彻查”
刘彻侧目看向张汤,看他毫无怯意,一时有些难以决断。
“这个时机,就刚刚好”
东方能躺在躺椅上,双脚一蹬,躺椅便一摇一晃起来。
阳光斜照入户,打在东方能脸上,看起来好不惬意。
事到如今,前些时日压下的李文一事,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随即招手示意,让咸都将鲁谒居之事据实上奏。
鲁谒居为了讨好张汤,两人合谋构陷李文,以彰显张汤的威势。
有鲁谒居亲弟的供词,张汤断然抵赖不得。
说起来,也该张汤倒霉。
咸都查追此事,鲁谒居已病死,便抓到了他弟弟。
张汤得知人被抓,借口寻了过来,佯装不认识,准备私下救他。
不想鲁谒居之弟以为张汤薄情无义,根本就不打算救他,于是便暗中记恨,将鲁谒居与张汤两人如何构陷李文,如何匆匆决案,将李文判了死罪,和盘托出。
这一下,不就是巧了吗。
刘彻闻听张汤所为,心中大骇。
张汤跟随他多年,刘彻一直认为张汤是他的利剑,既是自己的利剑,首先就要对自己绝对忠诚。
可如今,张汤有了异心,当着他的面就敢撒谎。
还大胆到为了排除异己,私自构陷重臣,这更是变相陷刘彻于不仁。
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即便往时用的再顺手,如今也断然不能再留下。
刘彻当即认定张汤是欺上瞒下,心怀狡诈之徒。
随手派遣江充前去问责,江充顿感时运已到,十分张扬的寻到张汤府中。
对于江充的责问,张汤毫无惧色,对于一切罪名,也是全然都不承认,甚至倒打一耙,要对控告他的人对质。
“张汤,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嚣张,证据确凿,你断然无可抵赖,若是还不从实招来,别怪我等不客气”
张汤冷哼一声,全然不将江充放在眼中。
江充抽刀欲上前,想起刘彻也只是让他问责,并没有准他可擅自处置。
张汤就是有欺上瞒下之罪,才会有今日下场,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抬眼对上张汤凛然的眼神,江充怯了下来,随即讪讪的带人回宫复命。
张汤死不认罪,江充又添油加醋,刘彻怫然大怒,庄青翟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停的在一侧阴阳张汤,并主动进言。
“陛下,张汤如此顽固,冥顽不灵,实在有负陛下信任,眼下定要再择一稳妥之人,务必要让张汤开口,以慰被冤忠臣之灵”
庄青翟说着,有意无意的看向东方能。
眼下除掉张汤,势在必行,借用东方能,然后,再行其道,同样整治东方能。
庄青翟想着,嘴角止不住荡起一丝笑来,目光炯炯,盯着东方能。
察觉到庄青翟颇有深意的目光,东方能心中一惊,有好事想不到他,这种事倒是都跑不掉。
便微微侧过身去,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彻觉得有理,事已出,他必须要有上位者,公正的态度。
顺着庄青翟的目光,看向一旁有些神游物外的东方能。
“东方能你去,朕的耐心有限,张汤伴朕多年,该了解朕的心思”
东方能有些迟疑,刚想张口拒绝,刘彻一摆手,由不得他。
东方能只得喟然一叹,俯首称是。
江充随即瞥过一眼,总感觉,丞相与东方能之间,有点怪怪的。
只是,都这般看重东方能,难不成东方能就要比他高明了?
那张汤死活不认,东方能能怎么着?
东方能顾不得理会几人暗戳戳的心思,袖手出殿,放慢了脚步。
一路上,东方能步履缓慢,都在琢磨刘彻的用意。
张汤酷吏之名早就名声在外,如今事情越演越烈,又有李文一事,大家都会觉得张汤是个奸臣。
刘彻侧重的是,张汤对其有所隐瞒,用着不放心了。
百姓百官侧重的,是张汤肆意打压朝臣,无端陷害忠良,怕是早晚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
尽管因由不同,可众矢之的都是张汤。
哎。
张汤,此次,怕是过不去了
东方能长叹一声,思绪捋清,袖着的手分开,快步前行。
一路上思绪繁杂,抬眼间,竟就到了张汤府门前。
张汤见是东方能,心中高墙顿时就摊倒了一半,将家中人都打发出去,张汤引了东方能进到书房,径直坐在首位。
“陛下如此相逼,看来,真的是怀疑我了”
东方能失声一笑,他不知道该笑张汤机敏,还是笑他天真。
走过去,坐到张汤下首,毫无遮掩。
“陛下两派使者,哪里是怀疑,分明就是已经做实,没有直接问罪,不过在给你机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