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山一时间因为皇家惨案,那里方圆都成了没人敢靠近的地方。说来也是奇怪,本来都收拾完了,想着恢复寺庙,无奈,居然没有一个出家人敢来这里挂单,别说留下了。自然,这里再也不可能成为皇家寺庙了。野拓归没办法,把这里交给了太叔长光来安排。自己也算是得个清闲。
太叔长光,依旧在这里建了寺庙,但是,这里并没有出家的僧人,而是这座山安排了两个营的兵丁驻扎,这建好的寺庙划给了京畿卫,这里成了卫所的一个据点,而这里的头领,就是太叔明旭。
佛殿,驻军,兵丁,这些在老百姓看来,这样才能镇得住这漫山的冤魂。其实,怨气不在天地之间,而在人心。大庆王朝以武立国,两代人的征伐,野拓归自己就在征伐的道路上,走过了自己最美好,最年轻的时光,那是三十多年的时光啊,一个凡人,能有几个三十年可以这么挥霍?
太叔长光,把这兰台山,暗地里设置成了千音阁跟惜花阁交换情报的据点。对于这点心思,他已经禀报过了野拓归,他心里很清楚,作为君王,野拓归的底线是什么。
千音阁在这里的管事儿首领,叫做薛浩然。这个人很是神经质。他的思维也很是奇怪,他只听月千绮的调遣,做事儿的方式也跟常人不一样。这人即便在千音阁,也是个怪物一样的存在。至于为什么要用他,千音阁里的很多人都不明白。如今兰台山据点的建立,月千绮就派他来到这里,装作京畿卫的样子,每日里也不受京畿卫的管辖。这个怪胎自己住在最里面的院子里,也就是贵妃和皇子死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是谁都不愿意住的。薛浩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也没有忌讳,他自己要求住在这里,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只要不关千音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他。
索性,太叔明旭就把他撇在最里面。他自己也怡然自得。
薛浩然每日里,并不怎么出院子。即便是是东西,也是他自己解决,他从来不跟外面的人一起吃喝。他吃东西也很是神奇,主要自己做些面食来吃,青菜的话,一开始是不定时在外面买菜,后来自己种的蔬菜长出来了,就很少出去买菜了。本身寺庙里的菜园什么的,也是有的,里面有些菜,被他挪到了最里面的院子,也就是靠着后山种着。
夜里,薛浩然,其实是经常不在的。他的功夫,很少有人知晓,所以他的底细很隐秘,日常里,从来不惹事儿,多半也能忍,从未有人见到他出手。他日日夜里出门,先是在太叔长光的府门外监视,夜半又去皇宫盯着。快天亮了,这才回来,顺道买些早点吃食,吃完睡觉。这外面的人才起床,他这才睡下。
千音阁给他的任务,就是监视太叔长光的动向,还有皇宫的动向。这才是他主要的任务。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行踪诡秘,居然也有人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有人在盯着他,这人就在兰台山寺庙后的悬崖上盯着。夜里薛浩然出去,他也紧盯着,远远跟在后面,薛浩然虽然机警,却也未发现过,可见这人的跟踪本领,要比薛浩然高明得多。
这人就是想要搞清楚千音阁,太叔长光的惜花阁还有皇宫之间的秘密。最主要的,就是要知道太叔长光到底要做什么。之前,这人一直在蹲守着永昌伯爵府,直到注意到二管家,跟着二管家有两个月之久。盯着薛浩然的这位,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有三个人轮换着来。人就是这样,没有人特别注意你,你做什么都很安全,一旦被人盯上,如果你又想做点儿什么特别,私密的事情,即便再隐秘,也会露出马脚来。
如今野拓归知道这永昌伯爵府雇的杀手去杀皇室的人,证实了野拓归一直以来对永昌伯爵府的猜忌和不满,殊不知,这二管家早就是太叔长光在永昌伯爵府的暗桩。这颗钉子,早早就已经钉下了。
野拓归,缓步来到皇后寝宫,他没有带随从,进了院子,院子里干活的宫人们才发现皇帝陛下来了,他不让这些宫人出声,他慢慢走进去。沿途的宫人都默默无声跪倒叩拜。
来到里间,皇后贴身的宫人正要说什么,看见野拓归做出了“嘘”噤声的动作,宫人施礼离开,这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皇后跟野拓归。皇后桂氏,正跪在佛像面前,闭着眼,嘴里默念着礼佛。
野拓归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皇后桂氏的头发梳着发髻,看着有些头发已经开始灰白了。侧面看着,眼角已经不那么紧致了,岁月催人老,不念帝王家。想着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曾经一样的年纪,两人曾经都是风华正茂,一个沙场驰骋,一个劳碌家中。本来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两人家庭,偏偏要有背后的所谓家人掺和进来,搞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曾经的那些温情,信任,如今却变成了要用权谋,要用伤害才能达到目的。都是为了目的,野拓归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难过。他也很是一惊,自己这样的人,居然还会难过?怎么能难过?他想到这里,有些心烦意乱,他扭身在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皇后桂氏,其实知道他来了,旁边的宫女出去,她就知道了,这么多年来的夫妻,她很是清楚野拓归的气息。野拓归喜好带些辛辣暖感的熏香,因此,他所有的熏香里都要加上肉桂。这个味道很好辨认。她知道他来了,却没有动。不光是因为经文没有念诵完成,不想打断,也是因为,他的到来,让她紧张。两人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野拓归如今很少来她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更不会来。所以,他的到来,是要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呢?“哼。”她的内心冷笑了一下,怎么会有什么好消息呢?她一直没有动,眼睛也没有睁开。就这样,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怀着心事儿,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