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时期的艳垢爱美,又架不住天性的喜欢玩闹,每天都在外面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跳累了直接扑迈尔斯怀里让他把自己带回去。
艳垢是帝国第一个实验蝴蝶种,研究员们把他当自己毕业设计那样珍惜,恨不得关在无菌玻璃罩里保护起来,但偏偏迈尔斯反其道而行,认为幼崽就应该解放天性,常常瞒着研究员带艳垢出去。
是以那段时间迈尔斯每天吃饭似的挨训,耳朵里都快长茧子了,也对研究员的话越发不在意。
艳垢则很喜欢这个照料自己的军雌,他三岁在研究院里学会虫族性别划分之后,第一句感想,就是对迈尔斯说:“我想让你给我生小虫蛋。”
当时还让研究员们害怕了一段时间,生怕小雄子年纪轻轻激素紊乱,还把他跟迈尔斯隔开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艳垢天天哭着要见迈尔斯,嗓子都哭哑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教皇,也就是艳垢的孵化者亲自来了一次,艳垢才被放出来。
之后,艳垢就更黏迈尔斯了,几乎天天都要跟迈尔斯贴在一起,睡觉时也会抱着小枕头去找迈尔斯。
明明两个人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但艳垢依旧不满意,非要睡在迈尔斯怀里。
迈尔斯心疼小家伙没有雄父和雌父,也由着他。
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差不多一年多,教皇被虫皇软禁,艳垢被送去教皇身边亲自教养,而失去了作用的迈尔斯返回军校,一年后进入军部,靠着家族提携和自己的努力做到了上将。
再一次见面就是二十年之3后,也就是距离今天不久的四五个月前。
艳垢面临成年,进入长达七天的敏感期,在敏感期的前三天,迈尔斯在外星系剿匪,消息封锁,而当他恢复通讯的时候,研究院的消息都快把他光脑淹了。
研究院和教廷为艳垢找了无数雌虫,有军雌,也有其他,但无一例外被艳垢拒绝,甚至有些被失控的信息素伤到。
他们说,艳垢点名要见他。
要见他这个二十年未见的曾经的照料者。
在成年的紧要关头。
迈尔斯本以为自己跟小雄子从那以后就没什么关系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被点名见面的一天,自然不敢耽误,当天就返回了主星。
他被研究员们带去了为艳垢准备的公寓,打开门,里面已经层层叠叠白色丝线包裹起来——
按理说,进入敏感期的第一天就应该将雌虫和自己包裹起来结茧的,但艳垢没有,他硬生生撑到迈尔斯回来。
迈尔斯进入房间后,茧立刻闭合,直到四天后,敏感期结束,晕厥的迈尔斯才被艳垢带出来。
*
“他成年之后很漂亮,就像你见到的那样。”说到这里,迈尔斯右手无意识地在自己腰间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这才想起来,从帮艳垢成年到现在,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烟了。
最开始是因为艳垢不喜欢,之后则是被捕,在蹲监狱,监狱里哪有烟给他抽?
迈尔斯垂头苦笑一下,眼前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包烟。
一包果味醒神烟,被拆开过,少了两支。
迈尔斯从里面抽了一支:“谢谢,有火吗?”他把烟叼在唇间,问诺兰。
闻言,诺兰真拿出一个漂亮又大气的黑色打火机,连那包烟一起扔给迈尔斯。
迈尔斯接过来一看,笑出声:“我猜的真没错,世界上有几个雄虫能拿走布莱克的烟和打火机?布莱克真的喜欢你。”
“嗯。”诺兰没有否认他,“喜欢到用电子脚镣拴起来,出房门一步就电得血肉模糊。”
迈尔斯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两声:“……抱歉。”
“没关系。”诺兰平静地说,“没人知道我曾被他用电子脚镣囚禁过几个月,无知者无罪。”
迈尔斯总觉得诺兰嘴里的“无知者无罪”带着几分讽刺味道。
但他还是说:“但是跟着艳垢走,你会死。我不想让他杀人,跟不想让你死这点,并不冲突。”
诺兰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靠在栏杆上。
等到迈尔斯一根烟抽完,他才开口:“从到这里来第一天,你也好,阿瑟也好,甚至是那些星盗,所有人都在劝我留在布莱克身边,明里暗里。”
“那是为了……”
“为了我着想?”诺兰扯起唇角笑了,“我有的是办法离开这里,就像我有的是办法对付艳垢,你不必担心我。”
“另外,你可以收收你对艳垢的刻板印象,如果照你的说法算,他早就不干净了。”
迈尔斯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他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下一秒,艳垢的声音就从不远处响起,带着惊讶、恐惧和愤怒:“迈尔斯!”
艳垢顾不得自己头发被风吹乱,疾步上前来,抓住迈尔斯的手腕,上下查看一番,确定没有任何损伤之后才松了半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后面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怕诺兰知道什么再对迈尔斯不利。
迈尔斯几乎是下意识看了诺兰一眼,发现平常不苟言笑的少年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扭过头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回去吧,迈尔斯上将,艳垢很担心你。”少年如是说。
“我们回去,迈尔斯。”他的爱人如是说。
他是故意的。
那一瞬间,迈尔斯看着诺兰,心里只冒出这几个字。
为什么?
他曾经用自己威胁过艳垢,挑起艳垢的杀意,现在又故意让艳垢发现跟自己在一块谈话,为什么?
他在故意激怒艳垢,为什么?
迈尔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艳垢就已经带着他下了天台。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你跟他说了什么?”
一回到房间,艳垢就把迈尔斯抵在门板上,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里是遮盖不住的惊慌失措。他抓着迈尔斯的肩膀,一遍一遍地问:“说了什么?”
迈尔斯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先冷静一下,阁下……”
艳垢用的力气太大,抓得他肩膀一阵阵刺痛。
闻言,艳垢并没有放开他,而是一把把他抱进怀里,两只手如同铁臂般箍在迈尔斯窄腰上:“我很怕,我太害怕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太害怕了,害怕诺兰对迈尔斯说什么,艾德里安的事也好,那些星盗的事也好,还有他航行舰的地下室也好,他太害怕了。
他也害怕诺兰从迈尔斯那里得到什么……
“诺兰这个人太危险了,我看不懂他,迈尔斯,我防不住他……”艳垢把脸埋在迈尔斯颈窝里,从那里找安全感,“他比伯特都要危险,你不要离他太近,我很害怕你会离开我。”
伯特就是艳垢的孵化者,现任教皇。
迈尔斯不了解教皇,但他知道艳垢对教皇又厌又怕。不过……被软禁了二十年的教皇,手段再厉害,能厉害过自由的诺兰吗?
艳垢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迈尔斯叹了口气,手抬上去,回抱艳垢:“什么都没说,我只是好奇他跟布莱克的关系,他们比我想得更加复杂,看来我们不得不带他走了。”
他把下巴搁在艳垢肩上:“别害怕,阁下,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永远。”
另一边,艳垢带着迈尔斯离开之后,诺兰慢悠悠地开口:“人都走了,还不出来吗?”
了望台附近好像有影子动了动,那道影子犹豫几秒,最后还是走了出来:“对不起,阁下。”
那是一身深色衣服的阿瑟。
阿瑟垂着头,灿金色的眸子藏在眼底,脸上带着愧疚:“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诺兰平静地把脸转向护栏外的天空,“是你告诉艳垢,我们在这里的,对吗?”
阿瑟走到他身边:“嗯。”
他不能违抗艳垢的命令,也不能欺骗艳垢,所以告诉了艳垢。
艳垢生气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只是觉得对不起诺兰。
明明想保护诺兰的……
“你不用愧疚。”诺兰平静地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多有顾虑。”
阿瑟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阁下……”
“不过,”诺兰话头一转,“你好像很喜欢偷听?”
从到这儿来几次了,偷听有瘾?
“……”阿瑟诚实认错,“抱歉,以后不会了。”